风华兴的内心很淡定,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一个地方zhèng fǔ在征收方面遇到难题,简直太正常了。风华兴实在不便于开口说什么,这事虽然就涉及到自己管理的这块土地资源,但是现在弄明白了只是这么回事,他自然就不着急了,钱不是问题,对于现在缺钱的万福镇zhèng fǔ来说,没钱也不是问题。
他相信,这种问题,万福镇一定会处理好,至少保证工程顺利的动工和完工,要不然出了差漏,不是一个小小的万福镇zhèng fǔ能担待得起的。
风绍毕竟才步入这个世界的官场,多少有些新鲜感,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的进展,待得李长勋和万德全把这事暂时画上一个句号后,心中又把整个事件整理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概括吧:国家要在万福镇建一个战略防御基地,这是国家级的工程,一共需要五百亩的地,其中有三百亩需要征收得来,但万福镇需要借此机会发展本土经济,要在基地外围另外再征收两百亩的地来改建,国家的征收款已经拨下来了,但万福镇现在财政紧缩,想把这笔钱利用好,最终将一共五百亩需要征收的地就此一举揽下来,但老百姓也明显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于是事情拖了一段时间没有妥善的解决,估计是镇zhèng fǔ等不起了,想硬来了,乡民们被迫无奈,只好集体示威抗议。
至于zhèng fǔ到底采取了什么硬xìng的措施,风绍现在还不得而知,反正他也不急,暂时可能是有万德全他们在,肯定不便说出来,风绍今后也是他们的一份子,迟早会知道的。
因为这个话题的告一段落,大家也缺少了一种相应的和谐气氛,毕竟这饭局里有官员有平头百姓,如果没有一个讨论点,大家是很难吃到一块去的。
那几个“人民谈判代表”显然没怎么见过世面,别看外表豪爽,举止却很生分,远一点的菜都不怎么去夹,就吃着附近的几道菜然后喝闷酒。显然是风华兴的存在使得他们很拘束。
跟镇上几个领导吃饭倒也没什么,但跟市里面来的领导坐一桌,就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
风华兴心细如发,加上心里本来没怎么想事,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切,吃了一会儿,见餐桌上始终沉寂着,觉得应该找些话题来聊聊,显然他也不想大家吃顿索然无味的饭。
李长勋带这几个代表来吃饭,也是风华兴要求的,本来风华兴打电话过去,李长勋正准备跟这几个人在会议室谈判,李长勋只好说出自己的难处,两边都不能拒绝。风华兴倒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体谅他的难处,便叫他干脆叫上这几个人一起过来吃,有什么话吃完以后再谈。而李长勋则觉得有风华兴的存在,这些人好歹也有分寸,必然不敢乱说话。
“万福镇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可还好吧,大家的手头可还宽裕撒?”风华兴放下筷子,抽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以一种很亲民的口气说道。
李长勋本来也发现了这顿饭的尴尬之处,人是自己带来的,却弄得风部长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吃了顿饭,所以他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总在想办法如何把气氛变得和谐起来。
“风部长关心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困难和心声可以跟他说一下,说不定他能在上级那里反映一下,对你们有好处,同时对我们镇今后的经济建设也有好处!”李长勋赶忙出言附和这个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的高官。
风华兴是长株市陆空资源管理部二把手,也可以说是整个华亚洲在华夏国陆和空这两块资源管理方面的二把手。意思就是风华兴任职的这个部门,dú lì于华夏国的zhèng fǔ机构之外,直接对整个华亚洲负责。长株市就是华亚洲指挥调控的大本营,因而风华兴在长株市的地位举足轻重。
除了万德全之外,另外三名人民代表还不熟悉风华兴的来路,以为他所在的这个部门就是类似于华夏国国土资源局xìng质的机构,所以很自然的就向他提起土地的问题。
那名之前说话的农夫好像挺有感触的,就像怀才不遇的书生突然遇上自己的知己,免不了要激扬一番文字,当下率先开口道:“风部长啊,我们知道您是一位为人民群众办实事的好官,我也知道官场上很多东西很隐讳,但我作为一个生活在最基层的老百姓,难得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与上级领导面对面交流,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啊。”
看来这名农夫确实也算是有点文化底子,至少知道发言前也做一下铺垫,煽一下情。想他确实也是压抑很久了,也是顶着被和谐的风险在说话。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阿谀奉承的人给风华兴戴高帽子,风华兴自然百毒不侵,但这些朴素的农民真心实意的捧自己一番,他只觉得无比受用。
因而语气也自然变得更加随和:“不要紧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如果不能帮忙的话,我也可以做你合格的听众。”
那农夫激动得居然有些哽咽的样子,努力的恢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您自然能理解我所要表达的意思。在好几十年前,在一块地盘上,有两股很有做统治者潜力的势力,其中一股有着比较强大的实力,装备jīng良,才能辈出。而另一股呢,实力开始并不怎么样,但是他坚持走亲民路线,很多观念和做法都深入人心,得到一致的拥护。再到后来,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两方势力到了火拼的地步,那股亲民的力量就聚集群众基础,说:‘大家团结起来吧,为了我们自己的土地,我们要打败敌人,到时候我们每人就能得到自己应有的土地。’最终这股势力也如愿以偿的战胜了他的对手,帮助人民实现了愿望。但是好景不长啊,领导者是会变的,**也在变,这股势力不断的传承下去,内部也滋生了很多问题,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老百姓在这块大地上辛勤耕耘着的小地盘最终也没有如愿以偿的属于自己,被这股势力牢牢的掌控着。你们说,这不是有史以来人民经历的最大骗局吗?”
这农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加上激动和紧张,很是口干,咕咚的喝了一大杯水才继续他的演讲:“且不说要征用你的土地你就得无条件的接受征收,你辛辛苦苦买个房也就七十年的土地使用权,房子是你一辈子的财产这有用吗?房子下面的土地却不是你的。等于是你辛辛苦苦奋斗得来了一颗甜枣,结果你被告知,你只能拥有这颗枣子里面那颗枣核,外面的肉不属于你,试问我要得到核,不吃掉外面的肉可行吗?额,扯远了,现在的问题是,平时我们揣着这个枣子可以充满希望的睡个落心觉,现在枣子也要收回了,你们也不给个别的东西代替一下,我们如何还能睡得安稳?”
这个农夫含蓄的绕来绕去,始终还是没有离开这个话题,风华兴显得有些尴尬,这下真的只能做一名听众了,这个问题太大了,自己力所不能及。
“这个……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我也是华夏国的一份子,而且我是人民的公仆,我必须坚决拥护国家的所有决策,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在实施起来,有道理的不一定就是最合理的。其中的曲折原委,不止是你们,就是我们也未必能全懂啊。”风华兴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硬朗。
你说的这些只能背后暗地里发发牢sāo,但是摆到台面上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
这农夫自然明白风华兴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心酸的道:“我这人就是读少了书,又没什么钱,所以总是抱怨生活,发发牢sāo,风部长千万不要见怪啊。”
风华兴一想这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费了这么一通口舌,给他泼冷水未免太打击人了,于是忙即劝道:“不啊,我觉得你说得很好,我们听了惭愧啊,我自认为有时候都没有你这么高的觉悟,看来今天跟大家吃这顿饭还是很值得的。”
在不打击人的基础上,风华兴肯定要将官场的形象维护好。
李长勋本来听到这农夫的话后yīn沉着脸,准备发作的,但一看风华兴居然还表示了肯定,就不便再数落他了,心里暗骂自己大意,早知道这些人这样没头没脑,就不该带过来了,现在真是自找没趣。
一旁的副镇长丁坚始终没说过话,脸上yīn晴不定的,也用一种不屑的眼神乜着那名农夫,一看就知道明显是镇长一条线上的人。向光明虽不说话,但表情很丰富,这农夫发言的时候他向其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觉得大有共鸣之感,后来风华兴说话,又是听得连连点头,这个人好像没有立场似的,只要天底下有理的,他就赞同。
风绍始终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特别是这三个领导的一言一行,心内也有了定论。
李长勋这人虽然有点“无情无义”,总的应该还好说话。丁坚这个人,典型的闷sāo型,肯定极难相处。向光明则是十足的好好先生,好得连自己的主见都没有了,这种人历来在官场上不吃香,年纪一把了注定也只能止步在村长阶段。
风绍想想就觉得有意思,万福镇的zhèng fǔ班子,一个是假面人,一个是蒙面人,一个是多面人,这三个人是怎么尿到一个壶里去的?更有趣的是,今后自己要游走在他们之间,那么自己该做个什么类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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