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悠悠,冲出了碧海,风儿悠悠,轻拂着天籁,篁影悠悠,尽情地摇摆,可竹楼里那盏悠悠的明黄,却深深地刺痛了少年那对沉重的眼帘,刺得他不得不从那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却又希望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的黑暗中,悠悠醒转过来。
“孩子,你醒啦!”
苍老的声音,近乎记忆里那位佝偻老人那满脸慈蔼的苍老,可任凭少年如何努力,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往昔那股熟悉的味道。
“七爷爷,我阿妈吃药了没?病好了么?”
傻傻的眼神,望着楼顶那根同样显得傻傻的、一动不动的房梁,少年平躺在篾席上,却是傻傻地忘记了那无情的光yīn会像流水一样,奔腾流淌。
“哎……”
一声长哀,叹得榻前那盏明黄不由自主地左摇右摆,光影轻晃,晃得花甲老人脸上的褶皱一阵深叹遣怀。
“孩子,我是你三爷爷,你七爷爷已经走了,来,先喝点东西吧!”
氤氲而升的烟气有些颤抖,只因为那只已然送到了少年嘴边的碗此时正在不住地颤抖。
“七爷爷走了,为何?他走去了哪里?”
少年冷不丁地从榻上撑了起来,妖异的瞳眸中黯淡无光,灰暗的热气,灰暗的床,此时此刻,就连床头上那个曾经盛放过希望装满了明天的木盒,在少年眼中,也仅仅只是一方灰暗的冰凉。
“你七爷爷的亲人来寻他了,听说是从北方来的,一个很远的地方……本来我们还想留着他们在村里吃顿便饭,可rì头刚一偏,他们就带着你七爷爷走了,不过你七爷爷临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花甲老人无奈地放下了手中那只不住颤抖的碗,随即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半巴掌大小、生着斑斑青锈且通体雕刻着奇怪符文的怪异铜牌,将其递到了少年手中。
“这块平安符,你七爷爷本打算将它传给他儿子的,可你也知道,他儿子……”
讲到这里,花甲老人没有再继续下去,深深地看了那失魂落魄的少年一眼后,才又说到:“你七爷爷说了,他在竹花村生活了这么些年,早已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对你,他早已将你当成了他的亲孙子一样看待,所以……”
“三爷爷,我阿妈呢?阿妈去了哪里?”
木然的询问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花甲老人口中那段恨不得将其重复说上一百遍的老黄挂历。
“哎,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花甲老人心中暗恼到,这件事瞒是肯定瞒不了的,可就少年眼下这副多半是着了失心疯的模样,他又怎么忍心将实情告与少年听呢?
“嘿嘿,你阿妈呀!……”
想到这里,老人不禁瘪瘪地笑了几声,模棱两可地瞎扯到:“对了,你那两个舅舅今天来过你家,还和你二……隔壁的打了一架,不过没打赢,反倒被你二……隔壁的,呃!……”
“三爷爷,我阿妈去了哪儿?”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木然的语气,同样平乏的声调,同样黯然无光的眼眸中竟然找不出丝毫的悲戚与懊恼。
“吁!……”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混杂着一股自心底疯涌而起的虚弱无力,少年的惨状,老人至始至终都看在眼里,而此时此刻,少年那一脸的荒凉麻木,却更是让他感到心颤不已。
所以老人觉得,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干脆便对少年和盘托出到:“你阿妈去了山上,和你阿爹一起。”
老人以为,他的话至少能让少年有一些其它的反应,可谁曾想当少年听完这句话后,却仍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三爷爷,我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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