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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静默世间行(1 / 1)

() 宽阔的大道上,看不见一件交通工具,只有稀松人群三三两两地匆匆往来,除了偶尔的窃窃私语之外,没有其它的嘈杂声,整条大道很安静,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王梦循同样安静的兑着水咬着手中的面包,脚步均匀地向前迈进,脑中开始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个梦,还有梦中的女人。那种转瞬即逝的温暖让他开始相信自己必定遇见过她,只是不知何时,也不知何地,对于百无聊赖的王梦循来说,这个短暂的梦,犹如漫长寂寥黑夜中的一点烛光,至少使他有了一个寻找的方向;同时,他更清楚,这个看似简单的梦,在这人类发展的黑暗晦涩时代,对于整个世界,都将是一个极为不寻常的存在。因此,他在第一眼看到这个梦时,才会更加激动;然而,过于早熟的心智却将这片刻的激动抹得一干二净,因为他早已知晓梦网的真实面目,不幸地自小就知道――

王梦循出生便伴随着悲剧,直至现在悲剧仍未消散。自打他出生时,母亲就抛弃他和他和亲生父亲;而后,在穷困潦倒的父亲抚养下,辗转太阳系各星球,以打一些零工为生,勉强维持生计。在王梦循关于父亲的记忆中,全身邋遢,衣服破破烂烂是父亲的主要特征,对自己也爱理不理,然而一旦在野外露营的时候,父亲最爱告诉王梦循一些关于千年前那动乱的故事,所以,在现在这个时代,王梦循比一般人知道的都多,乃至包括千年前那个导致示威暴走的言论的细节!他并不知道父亲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父亲也未曾告诉他些详情。在父亲的言语中,王梦循幼小的心中读出了一份父亲对梦网公司的鄙夷;由于父亲的关系,他也渐渐开始对梦网厌恶起来!在父亲失踪前,他未曾看过父亲去过一次梦网服务站,父亲用自己的行为践行了对梦网的鄙夷。因此,这个可怜的人经常在睡梦中突然醒过来,然后抱头痛苦的撕叫;每每此时,王梦循都会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努力的给父亲一个满怀的拥抱,然后尽量大声呼唤着爸爸,希望自己的声音能给予父亲战胜噩梦的勇气!几乎每次,父亲都会重新安静下来,然后用力搂着王梦循,流着泪大声对他说着:“小循,谢谢,小循,谢谢,小循谢,谢……”只有此时,王梦循才能从父亲的流泪的眼中发现那隐藏很深的父爱!

王梦循知道父亲是在意他的,从他多次拿出一打黑旧的电子储蓄卡叫他去生化充能他就明白了,而且每当自己偷偷将那些积蓄塞回爸爸的口袋时,爸爸总会狠狠的批评他;那时,王梦循只是假装乖乖地低下头,心中却暖意滋生――他想与他父亲一样,努力地为了某种信念而活。说来也奇怪,从未接受过生化充能的王梦循,并没有一次感觉到痛苦,即使他也会做噩梦,却并不是不能承受,直到现在亦然!

除了片刻的温柔与感情流露之外,父亲绝大部分时间对王梦循很冷漠,有时甚至会扔下王梦循来个暂时失踪;于是,王梦循学会了自食其力,几乎所有能让他活下来的事都做过了,以至于像钻垃圾箱,向其它人讨要零钱,卖糖果和鲜花等等事情都不在话下。事到如今,王梦循回忆起都有一些心悸,是什么样的动力让当时只有5、6岁的自己去做那样的事,仅仅是为了等父亲回来,用自己认为很“光荣”的成果引起他的注意?想到此时,王梦循心中一阵苦涩,当时的自己确实抱着这个目的去的,但每当自己骄傲地用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将一大把零钱高高地举在父亲跟前时,父亲回报他的,并不是惊喜的夸奖,而是一脸木然的表情。没有比这更令一个小孩伤心的事情了,即便他知道父亲是爱他的,可他甚至连一个细微的微笑都吝啬地不肯给!事后,王梦循哭得很伤心,他会很生气将自己的成果扔得老远,发誓再也不理父亲,可不久之后又倔强地将那些东西拾回,继续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而努力!只是后来,在王梦循不经意间,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对父亲慢慢地滋生了恨意。

王梦循便在这矛盾与伤心中渡过了自己苦涩的童年。直至9岁,在父亲娶了二妈之后两年;终于离开了自己,消失不见了。当王梦循知道这个消息时,显得非常的茫然,他知道这次那个该死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二妈说他疯了!彻底的疯了!“混蛋!该死的混蛋”王禁循不止一次在心中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教会了我世界的虚伪,可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对抗它?”在可父亲直到现在也仍没能回答他,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疯了,那么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亡。在墓园中,王梦循给父亲设了一个碑位,看着父亲墓碑上的照片,冷漠而眼中空无一物,他突然想狠狠的对着这碑位打出几拳,这时他才发现,他有多恨自己的父亲!“骗子,你这个骗子”,王梦循努力地想着父亲给他那点滴的父爱,泪水也不争气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然后他又用力的想将那些昙花一现的场景甩出脑海,让父亲的冷淡,无情,自私的表情在下一刻充满的脑海,“你就是这么一个骗子,自私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又自私走,我宁愿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父亲离开后,王梦循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没有了努力的方向,如此的空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未与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但后来,二妈的温柔,慢慢地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他开始重新振作起来,继续生活下去,然而却变得如他父亲一样的冷漠。

在他12岁那年,二妈嫁给了现在这个醉鬼,从此他又多了个二爸。在王梦循记忆中,当时的二爸并不如此颓废,甚至小有积蓄;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个二爸在事业上受到接连二三的失败,从此一蹶不振,开始酗酒。而整个家,主要靠在梦网公司上班的二妈来支撑!这也是为什么王梦循说二爸是“失败者”、“吃软饭”的原因。此外,王梦循也会在闲时打工赚一些零花钱,以减轻二妈的负担。这样的生活一直水波不惊地持续到了现在。

坎坷的生活让王梦循懂得了更多,所以他比一般人都要成熟许多。他明白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并不适合与人交流,也不会愚蠢到将别人的xìng命也搭上。而且后起的年轻人大都以进入最强大的梦网公司工作做为世界上最光荣的事情,在他们心中,梦网公司是最为光明的存在,以致怎能轻易相信如此的“诋毁”之言?除非,他们家中有前辈暗示过!故王梦循只能一直将这个天大的秘密藏于心中,甚至于上周他的同桌被“邀请”到梦网公司总部,他却只能默默看着同桌开心的样子在心中暗暗苦笑。

的确,一个自小就被告知世界是一个虚伪的存在的男孩又如何能健康的成长,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王梦循却越来越冷漠,冷漠到几乎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包括他自己!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他有深爱的“二妈”以及被他憎恨的的亲生父亲,除此之外别无――不,现在又多了一件事,就是那个美丽的梦和梦中的女人!

王梦循无意识地啃着手中的面包,脑中仔细地回味着那个梦,并将其与千年前发生的事情联系,突然,他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心中暗自想道:“那场动乱之中死亡的都是“完洁体”,那么,没有能做“美梦”的人在其中出现吗?还是说,根本没有能做“美梦”的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就说明,从那时至今,所有被“邀请”能做“美梦”的人都还在梦网公司的控制之下;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我将成为“噩梦审判”之后第一个能做“美梦”的人,可一旦被发现,梦网又岂会放这个机会!这么说来,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被发现拥有这种能力,都将被梦网‘请’去‘任职’!”想到这里,王梦循眯起了眼睛,心中暗恨横生,“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那些dú cái者得利!不过――”,王梦循本是下定了主意,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舒缓起来:“如果我主动告诉梦网我可以做‘美梦’,那么‘二妈’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至少她老人家不用那能辛苦的上班了。”对于自己会如何,他并不关心;但只要想象到“二妈”脸上可能兴高采烈的表情,王梦循冷冰的表情也融化了开来,脚步开始继续向前走动,显得有点轻盈,可没走出几步,王梦循又停了下来;紧缩的额头表明他有点又有点矛盾,此时他心中想道:“可是,我还有那个梦中的女人要去寻找,至少让我知道她是谁,我才能安心的把命交给梦网!”对于,王梦循来说,被“邀请”去梦网总部的意义就等于把自己卖给了梦网!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所以,一旦让我知道了她是谁,我就去梦网‘自首’!,”王梦循接着在心中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暗自下定了决心……

手上的面包被啃完时,王梦循也踏上了一个类似于空港的地方,在一列上行的传送带之上的平台外,许多大型的飞行哭、空中列车来往络绎不绝,它们无一例外地采用了反重力技术,来往没有半点噪音;稍微再远处是一片迷茫的雾sè,在太阳照shè下显得有些刺眼,令人不能直视。空港中人群比较密集,也很安静,大部分人面sè木然地等着自己的交通工具,偶尔有些人小声的聊天,但却让空港显得更加安静。他们多数人都不时地抬头看着空港上方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钟及列车到站时间,显得比较急忙。王梦循明白,这些人大都是基层的技术劳作者,也是与死神赛跑的人。虽然处境比那些贫民区的人们好了许多,可也有困难的时候;一旦他们供应不上生化充能的费用,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想要比较彻底解决这个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机置换。为了凑齐昂贵的费用,他们不得不选择rì夜劳作,因此,他们时刻显得很忙。王梦循抬头看看了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显示s869次公交列车还有2分钟到,然后静静地走到了s869次公交列车的传送带前,等待列车的到来。

两分钟之后,一条如银龙般飞驰的列车准时“飞”进了空港,停在了王梦循面前不处。接着王梦循随人群徐徐进了宽阔的车厢,就如dreamer拟人化电脑所言,这列列车人并不多,乘客都七零八落地坐着,王梦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然后习惯xìng地向窗外远眺。

顺着王梦循的目光,这才能发现,刚刚那白茫茫的一片,竟是朵朵白云!从白云的间隙中,可以清楚的发现下方极远处是一片墨绿的大森林,森林中几条蜿蜒的小河从中趟过,显得宁静而优美。从树木缩小的比例来看,列车悬浮在森林上方至少千米以上!坐在这个高度,不适应者不免会膀胱紧缩,脑袋发晕,双腿发软。那么列车的另一边,即王梦循登车的方位,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难不成是某座将房子建在了某座高山上?现在看去,只能发现一幢圆形建筑物横向构造宽度十分大气,道路绕其而成,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周,目测直径达四五百米,再远处同样是白茫茫一片,其中情况不得而知。而上下方向由于障碍物的阻隔,也不得其真实面目。整个场面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当列车缓缓驶出空港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高山,而是一群高耸入云的超级摩登大厦!大厦恢宏高大,在相同距离的高度上有凸起的大道螺旋上升,走在大道上的人们如蚂蚁一般渺小!纵横交错的大道还将不同的大厦连接起来,组成了宏伟的建筑群。建筑群平均高度估摸至少有1500米,其中最高的一幢甚至直接插入了云中,犹如神话中的巴比伦通天塔!整个建筑群如像是巨大蜂巢,形形sèsè的飞行器如蜜蜂般飞进飞中,显得十分繁忙,而庄重的亮褐sè外观,又令其如同大地的卫士,稳重而坚实!除了这令人心悸巨大建筑群之外,郊外四周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衬托其更显霸气无疑。这――就是梦网公司总部所在地,地球建筑史上又一个奇迹,伟大的人类奇观城市――地球梦网市!

也许不常来的梦网市的人们看到此景,会禁不往的被其震撼!但如果被告知,为了在一个“噩梦浩劫”中几乎要荒废的星球上建设如此之巨大的城市,梦网公司不惜从土星取材,甚至只花了短短数年就将其建成之后,人们又将是何种程度的惊讶?!而且,就在梦网市建成后不到百年的时间之内,地球又重新恢复了生机!人们在惊讶之余,不免对梦网的实力与号召力赞叹不已,而且心中多少都有一种感觉――梦网就是一个凡人无法撼动的神!也许这就是梦网想要达到的效果――慑人于无形!

列车缓缓的驶远了这座令人震撼的城市,然后渐渐开始加速,飞向地球另一端――完美岛。完美岛,因经常出产“完洁体”而得名,原名凯尔盖朗岛,地处南纬48°30′─49°30′、东经68°42′─70°35′之间,即南半球西南方向,旧地球资料表明这是曾是法国领地。由于四面环洋,位置孤立,且离大陆较远,被梦网市开辟成研究与学习之地,现为梦网公立大学及附属高中所在地。此外,所有在校学习学生都可以接受五年的免费教育和五年的免费噩梦阻隔技术,但有个两个前提:第一,年龄小于700岁(在人类得到永生之后,年龄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第二,噩梦指数低于9%。看到这两个前提,王梦循当时就明白了,这又是梦网的一个yīn谋。第一个前提是为了杜绝学生拥有那场动乱的记忆,第二个是为了准备“完洁体”的候选人而已。所以说,所谓的学校,只是梦网的一个大型实验场。然而,对于年轻人,尤其是那些比较贫困的家庭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福音!他们不仅能得到免费的教育与免费的噩梦阻隔服务,并且据梦网承诺,一旦在学校期间噩梦指数能降至5%以下,就可以依据“最优待遇办法”,进入梦网公司任职,且享受丰厚补贴!因此,如果能进入学校,就是犹如得到了一张上层社会与富裕的预备通行证,除了极少部知晓一些内情的人,又有谁不心动?于是一时间,全世界各地的人们蜂拥而至,就算是挤破脑袋也要进去,可迫于严格的筛选制度,最后进入学校的人并不多,但对于一个小岛来说,人数已经够多了!

王梦循也顺利地进入了这所学校,因为当时他的噩梦指数只有7%,而且还他有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他是“完洁体”;在“完洁体”身上能出现如此低的噩梦指数,整个完美岛上都十分罕见,几乎一只巴掌能数得过来!王梦循依稀记得体检老师看着数据时那目瞪口呆的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眼珠都快滚了出来!但而后那种极为殷切的表情,又令人王梦循大为恶心,本来只想来这所学校减轻二妈的负担的他,看到这表情不免有些心生退意,但由于老师的苦苦挽留,王梦循便答应留了下来,心想只要简单的上学就行,并不与梦网有太多交集。对于那位老师来说,王梦循这种情况,即便在5年内无法达到5%以下这个目标,他也会被“邀请”到梦网“任职”,只是“待遇”会有所差别而已。而那位老师,作为梦网的员工,将会得到不菲的回报!所以,那位老师才会如此热情!现在已经是王梦循在学校的第三个年头了,他的噩梦指数依然在7%附近徘徊。

s869次公交列车在平流层平稳地飞行,从地区北半球大陆极东地区平原的梦网市行至大约12000公里之外的完美岛,大体只须花不到30分钟。从rì常公交列车的时速来看,人类的生活节奏都较为紧凑。20分钟后,列车时速缓缓下降,继而稳步下滑,须臾之间,划过云层,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一汪漫无边际的蓝sè海域,海域上方微风阵阵,荡得海水波澜点点;从飞驰的列车上放眼鸟瞰,不禁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视野中间坐落一座大型岛屿,由远处看去,可发现其由一个巨大的淡蓝光罩反向整体罩住,再配合岛上袅袅雾气与青葱绿sè,实有几分蓬莱仙岛,不食人间烟火之意。说起光罩的作用,主要是为了阻挡此地寒冷气候,令其更适合人类居住而已。当列车驶近岛屿之际,岛上的景致也真切了起来:首先可见的是地形――岛整体中高周低,呈小山状,而坡度较小;地表自然地生长着许多五彩斑斓的植物,如假rì住宅般别致小屋错落有致地隐匿其中,与绿sè融为一体;淡白sè卵石小道蜿蜒其中,混然天成。小道上年轻男女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惬意漫步,互表心怀,脸上幸福表情由心而生。岛内上下富有生机的气氛与外界的冷清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仔细想来,能来到这里的人,在暂时缓解了生活的压力之后,的确有充分的理由舒畅身心;而且其中以年轻人居多,他大多涉世未深,或者仍然处于父母的荫蔽之下,自然纯朴无比,充满希冀与幻想,心情亦不会存有yīn霾,何况能来到这桃源之地,未来将更加光明,他们又有何理由不悦?因而岛内气氛方会如此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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