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许杰瞪圆了双眼，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少女还活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了一切，一些不明作用的管子从她那张小巧的嘴和鼻孔探入她的身体，不时看到一串串气泡从里面吐出，浮到水面，带起一丝丝涟漪。
而一台奇怪的仪器镶嵌在鱼缸侧面，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些管子都是从这台仪器中伸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管子插入了少女的胸口，腹部，至于少女断开的四肢，断口处早已长合，像一尊葫芦，映衬着少女充满柔美线条的肉体，展现出一幅荒诞无比的旖旎画面。
“该死的。”许杰低骂一声，直勾勾盯着眼前半悬浮的赤裸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琉璃干脆，径直走到鱼缸边上，一手穿入其中，径直在玻璃上烙下了一个大洞，浴缸里的水哗啦啦的倾泻而出，她轻巧的避开，一只手蘸了一些水放到嘴边一舔，闭上双眼仔细分析了一番，然后开口。
“是百分之十的原液溶液，龙玄想让这女人活着，这是为什么？”
奥德赛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随即将目光投向许杰，询问道：“怎么办？要停止机器运作吗？按照这情况来说，关闭机器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然死去，起码不让她继续痛苦下去。”
不得不说，奥德赛跟了许杰这么长时间，脾气性格已经有了极大的转变，若是之前的他，杀了这不知姓名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思考，而现在，他却会考虑到生命的重要性而不肯随意下手了。
许杰直勾勾盯着随着水位下降而慢慢沉落底部的少女，少女双目紧闭，胸膛微微起伏，或许是扯到了连接的软管，她的眉头微颦，看起来有些痛苦。
“有什么办法将她救出来吗？”一旁的罗雅看得心惊肉跳，突然开口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杰原先还在考虑是否按照奥德赛的说法，停止少女的维生装置，让她就此死去，此时突然听罗雅这么一说，他差点落下泪来。
是啊，是啊，还可以救他。
从踏入冰封馆之后，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总是充斥着他的全身，看着被龙玄滥杀的人们，他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负罪与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想拯救他们，看着一张张临死不甘的扭曲面容，这种念想更加强烈。
直到此时，这些感情在一瞬间爆发，哪怕是救下一个人，许杰都会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仿佛杀害那些人的不是龙玄，而是他自己，这种深沉的负罪感，是建立在对人性的思考与辩驳之上，许杰知道，自己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的变化看在其他人心中，特别是琉璃，若有玩味的看着许杰，似乎在期待着许杰的决定。
“我要救她。”许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她，琉璃，可否有一种方法，安全的将她与那机器的联系切断呢？”
“有点难。”琉璃直言不讳，“这台维生设备原本就是为了战地重伤的患者设计的，这些管子分别连接着她的重要器官，维持着她的基本生理状态，如果现在强行去除那些管道，恐怕会伤及脏器。”
“能坚持多长时间？”许杰皱紧眉头，“从这里离开，又需要多长时间？”
“我们或许可以带着设备仪器走呢？”一旁的罗雅支招道。
“没有足够的能源，维生设备不能正常运行。”琉璃遗憾的说道。
“我问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许杰又问了一遍。
琉璃看了看许杰的脸：“我不能确定这样做对她的脏器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诱发急性脏器衰竭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几分钟。”
“但我们总得试试。”奥德赛插话道，他对许杰说道，“这设备我用过，构造虽然不复杂，但全依赖大量能源催动，现在并没有便携能源，我们不如……”
奥德赛还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干呕的声音，原来缸中的液体已经排干，少女躺在冰冷的玻璃地面，本能的呕出了充斥肺部的原液溶液，许杰见状二话不说，干脆脱下了外套，奥德赛也随着做了，两人轻巧的将少女的身体包裹起来，起码能够暂时不让她的体温产生过大的波动，毕竟房间的温度，实在很低。
“这样吧，琉璃你先去寻找通道，奥德赛，雅儿，过来帮手，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安全的停止这台机器的运转。”
“最好先叫醒她，让她有个准备，否则强行停止机器可是很痛的，如果没有提前准备，造成心脏麻痹，她就死定了。”
“我试试。”许杰点了点头，稍微抬起了少女的身子，少女感觉到温暖，不自觉的将身子蜷起了一些，但她的双目依然紧闭，看来她已经太久没有张开过双眼了。
“听得见我的话吗？”许杰扬了扬手，不知道如何下手，还好罗雅上前解了围，轻轻在少女脖颈四周按摩起来，少女又是干呕一阵，吐出了一些绿色的液体，沾湿了裹住身体的衣物。
奥德赛轻轻的将少女口鼻内的软管拖出，一串串恶心的粘液随着软管被带了出来，许杰看得一阵阵莫名的心疼，忙让罗雅处理一下，自己则跑去研究机器的构造了。
就在这时，随着奥德赛将软管末端连接的小型仪器轻巧的从少女口中取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少女全身痉挛般的震颤起来，随即平复下来，少女微微张了张嘴，罗雅凑近一听，只闻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肯杀我了吗？恶魔……”少女声音孱弱，听起来更像是在呼救，罗雅差点哭了出来，忙轻巧的拍着少女的身体，轻轻说道：“不，我们来救你了。”
“你别骗我了，快杀了我，杀了我……”少女气若游丝，最后渐渐成为低声喃喃，一旁的奥德赛听在耳中，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仍不免感到胸闷难受。
“奥德赛，你来关机器，待会儿将其余的管道掐断，捆起来暂时处理一下，这机器与地面连在一起，拆不开。”许杰干脆的命令道，自己则蹭蹭来到少女面前，他拍了拍少女的面庞，大声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少女微微蜷着身子，瑟瑟发抖，气温越低，她浑身的皮肤绷紧，断却的四肢处也若有若无的颤动着，似乎想要抓住，想要挣扎，却做不到。
也不管少女没有回答，许杰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听着，我们没有时间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你只需要相信，我们来救你了，现在，深呼吸，因为接下来一定会很痛，但这样你却能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拜托了。”说完，朝着奥德赛使了个眼色，奥德赛猛地切断了机器的能源，手闪电般的飞动起来，拆开了机器外壳，硬生生将那些链接在少女身上的软管给拔下，就地打了几个结实的扣。
只见一道道鲜血从少女体内逆流而出，却因为管道已经完全阻塞，刚刚流出些许便停止，少女面容一阵扭曲，微微张开了口，浑身抽搐起来，许杰见状不妙，干脆一巴掌拍在少女胸前，少女这才猛的吐了一口气，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起来。
额头上的冷汗流水似的涌了出来，许杰也不迟疑，干脆脱去T恤，让罗雅将T恤当毛巾给少女擦汗，自己则精着上身，缓缓催发出幽能与寒冷抵抗。
“对了，幽能。”许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询问奥德赛还有多少幽能可用，奥德赛摇了摇头，一面处理着那些软管，只说自己的幽能在和琉璃的对战中已经消耗一空，要再补充恢复起码也要两天时间，许杰也不迟疑，干脆俯下身来，将裹住少女身体的两件外套拉紧，随即将少女抱出鱼缸。
“小心点。”
许杰朝着罗雅点点头，轻轻将少女抱出鱼缸，少女呼吸渐渐平稳，发了一身汗，整个人萎靡的蜷在许杰身前，许杰稍微加大了幽能的输出，虽然他的能量和奥德赛与琉璃完全无法相比，但好歹也能勉强包裹住两人的身形。
正好，琉璃从背光的阴暗处走出，朝许杰等人说自己找到了通道，让他们随着自己前去，一眼便看到了被幽能包裹的两人，点了点头：“不错的处理方法，这样应该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不过你得快点，那女人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许杰点点头，“你可以弄到什么交通工具吗？汽车或飞船什么的。”
“飞船不行，但汽车的话，下面就有。”接着也不堪许杰惊喜莫名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当琉璃身影快没入黑暗之前，若有若无的，她回过头来，看着脸上洋溢着莫名幸福的三人，缓缓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琉璃自言自语道。
但看来是听到了琉璃的话语，许杰大声说道：“是的！这很重要！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天真的想法。”琉璃淡淡做出评价，转过头去，没有人看到，她的嘴角扬起，那个冰冷若冰的冰心琉璃，竟然笑了。
可没人看到，琉璃径直没入黑暗，只用声音敦促着许杰等人跟上，脚步声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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