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宇宙中撕开了一个六边形的口子,巨大的钢铁造物沿着这裂口搭建出一座丰伟大宫殿,往后延伸出去。
通过那道六边形的巨口,可以看到里面那无边无际的能量风暴,虽然看似静止不动,但许杰却深切的体会到从风暴中传出的强大魄力。
这是星门,穿越宇宙的大门,从宇宙的一端连接到另一端,超越一切想象的奇迹创造物。
而那钢铁宫殿往后延伸出去,是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球。
一枚蓝星,燃烧着青蓝色火焰的星球,静静悬在那座钢铁宫殿后方。
“是小狼星,一等恒星,按照这个大小来看,我们应该在差不多一千万千米以外的地方。”奥德赛迅速阐述出这样一组数据,“别看我,整个北星区也只有小狼星一颗一等恒星,这种蓝白色的光芒代表着绝对强大的能量。”
“那这座装置放在这里,是光能汲取装置吗?”许杰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这样,那星门的能量也不用多少嘛。”
“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罗雅好心提醒了一下,“所谓星门,开启的时候的确需要极其巨大的能量爆发,但维持星门稳定却不需要很高的能量,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星门,首都区β,连通首都区外围与核心区的传接门,当时利用强聚变模式毁灭了一颗白矮星,用这股能量开启了星门。”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奥德赛点了点头,“当时好像是因为引力崩塌,造成周围行星变轨,星门计划才被紧急废止,当时好像运转过一段时间,而能量来源,只是核能能源泵的样子。”
许杰听得云里雾里,连忙打断道:“那么也就是说,毁掉那些架子,星门就会自动封闭对吧。”
“理论上来说……”
“我可不知道。”奥德赛和罗雅两人纷纷如此表示,这是当然的,对于星门这种东西,两人虽然听过消息,但谁也没亲身见过,再加上星门计划属于帝国绝高机密,其中蕴含知识之丰富远非这几个少年人能够理解,谈论星门的构成,他们还嫩了些。
可既然计划做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将舰队引出三途川后毁掉星门虽然有些孩子气,但许杰向来说做就做,他开启了通讯频道,马上便有交涉的讯息发了过来。
奥德赛也忙了起来,交涉的讯息中包含着许多暗藏的数据包,说简单点就是病毒,帝国军既然不能直接将这艘飞船打下去,但起码能通过讯息战强行让这艘飞船熄火。
好在帝国恐怕很少有比奥德赛更强大的编程师,很轻松将攻击流化解,许杰打开了实时通讯。
“我是帝国七十九师顾问,我需要确认巴隆师长的状况。”对面那名士兵说话简洁明了。
“这是自然。”许杰将巴隆拖到视屏前晃了一下,巴隆的下巴被卸了,说不出话来,不过还能用双目怒视许杰,显得生龙活虎,那名官员确认了巴隆依然活着,表情没有任何改变,继续说道:“巴隆上校,帝国会记得你的功绩的。”
“我们要求你们立刻停止回音之卵的触发,这是一个要求,其次,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投降,我们会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了我们还收不到你们的投降讯息,我们将采取措施,将你们强行击落,这不是威胁。”
“都威胁成这样了还不是威胁。”许杰挑了挑眉毛,“话说回来,你们拿什么来击落我们呢?我们早已经跑得很远了。”
“哼。”那官员冷笑道,“帝国的飞船都有自我辨认系统,现在母舰亚历山大的核心炮口已经锁定了你们的位置。”
紧接着那名官员报了一组数据,扔下一句话:“半个小时之后,我需要得到你们最后的答复。”也不等许杰有什么表示,强行掐断了通讯。
许杰愣了愣,然后讪讪笑道:“这招反客为主用的……我好像太小看他们了一点。”
奥德赛翻了翻白眼:“你以为呢?这是必然的情况。”
“那你不告诉我!”许杰微怒。
“反正都陪你胡闹到现在了。”奥德赛嘿嘿笑着,显然一点都不紧张,“怎么样?有什么把握没有?”
“没太多把握。”许杰皱着眉头,“总之,现在故意与对方取得联系,我总得知道他们的布置,才好做下一步决定。”
奥德赛会意的调出了一副全息星图,星图上勾勒出众人此时所在的位置,而在星门附近的坐标中不断跑出一团团绿色的光点,自然就是从三途川折返的飞船了。
“差不多出来就行了,反正这群士兵群龙无首的,还怕他们闹出些什么名堂不成?”奥德赛好心提醒到,许杰明显要拖到飞船全数出来为止,他不明白的是,难道帝国军真的会如他所说乖乖的跟过来?只派一支部队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他说了,母舰已经过来了,没有母舰的空间补给站功能,再加上三途川没有专业的军事基地,其余的飞船能量是得不到补充的,再飞一阵只能降落,降落之后就成了一堆不能用的垃圾罢了,只要母舰过来的话,其他飞船就必须跟着过来。”许杰看了奥德赛一眼,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别忘了我们现在用的身份,他们虽然嘴上说会进攻,其实他们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毕竟你兵王候补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没人敢越权开火,他们如果要威胁我们,说个五分钟时限就够了,既能施压,而说了三十分钟这么宽裕,看来是要进行跨空间通讯了。”
“你的意思是……”奥德赛咽了口唾沫。
“这是必然的。”许杰笑道,“准备好了吗?”
“该该该该死的。”奥德赛语无伦次的骂道,“我拒绝,这不可以!”
他捂着脑袋:“我绝对不要看到她的样子。”
“可这是你迟早要面对的。”许杰一把扯住了奥德赛的领子,“你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你知道的。”
“但是!”奥德赛还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许杰诚恳的双眼,他迟疑了。
他无法面对雅安,那源自于心中最深层的恐惧。
他甚至因此而无法面对任何一个兵王,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号就会被吓得闻风散胆。
可这真的是他吗?他真的注定一生都无法面对这些强权,一生都要生存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吗?
奥德赛沉默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当初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逃出了那片阴霾之地,逃出了他的日常生活,踏上没有目的的旅途。
然后他遇到了许杰,跟着许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到头来,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里,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一瞬间,他迷惘了,过去的一切零零总总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不禁想问,他是为什么活着。
“我是为什么才做了这些,为什么才成为兵王候补,这么多年来,我干了什么?”奥德赛捂着口鼻,颓然坐在控制台边上,面若死灰。
“走下去吧,走下去自然就知道了。”许杰搂住奥德赛的肩膀,“如果你连现在都无法面对他们,那你这一生都休想再与他们抗衡,你是人,不是宠物,你不需要害怕谁。”
许杰的话宛如黑暗中的一座明灯,点亮了奥德赛的思路,他为什么害怕兵王?那非人的折磨,那绝对的权利,可现在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奥德赛突然感觉明朗了许多,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焦虑不堪。
“你啊。”罗雅虽然不知道奥德赛害怕什么,但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应该学学我,当初我也很怕祖父,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后来我却想通了,他只是一个人,和我一样的人,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虽然我的力量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但至少我可以作为一个人与他进行平等的交流,这么想,我渐渐就不怕了。”
“喏。”许杰笑嘻嘻的牵住罗雅的手,对奥德赛说道,“别说你连我老婆都不如。”
“谁怕谁啊!”奥德赛一个激灵冲起来,他在许杰鼓励的眼光中自行打开了通讯。
通讯另一端,那名官员依然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既然你们主动接通了通讯,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决定投降了?”
“少他妈在那里放屁,话说回来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奥德赛一开口就显得非常狂野,“叫雅安来跟我说话。”
那官员一愣,但显然还是想打几句官腔,奥德赛可没时间听他瞎扯蛋,他真怕这么一磨两磨下去会将他好不容易怂恿起的信心消磨没了,到时候见到雅安,又免不了抱头鼠窜的下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怒吼道:“老子可是帝国兵王候补奥德赛!没功夫跟你这种低阶官员扯皮,给我接通雅安的通讯。”
那官员被吼得愣了,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切换了通讯频道。
长时间的忙音就像一把重锤,一记记敲打在奥德赛心口,他只觉得浑身血管都要爆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等待着,等待着看到那张面孔。
“不能怕,不能怕。”
他一遍遍跟自己说着,他回忆起那非人的时光,自己或许根本没有被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是的,那段时光里,他更像是雅安的一条狗,摇首乞怜,只求她赐给自己一根骨头,完全没有尊严,在那段时间里,他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他只是一个符号,背负着兵王候补的符号,端坐荣耀的高位,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着。
直到现在,他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但相比于作为兵王候补的那段时间,他似乎逐渐找到一些感觉了。
终于,当干扰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一个模糊的图像渐渐浮现在显示屏上。
“许杰。”奥德赛深呼吸,“拉投影屏出来。”
许杰当即会意,笑眯眯的在控制台上鼓捣一阵,一副图像被投射在奥德赛面前。
等身大小,完美模拟,房间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可真够刺激的。”奥德赛舔了舔嘴唇,他浑身热血沸腾,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啰嗦,雅安大氅着身,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她的气度却远非一些男人能够比拟。
那极致美丽的面孔,微微上挑的眼角,原本应该魅惑至极的美貌在此时,只不过为她的气质平添几分令人仰望的感觉罢了。
就连罗雅也看得有些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比任何男人还要威风凛凛,比所有女人都要倾国绝色。
“开门见山的说了。”奥德赛纵然下定了决心,但依然本能的避开了目光的触碰,即便只是投影对话,但他依然觉得雅安的眼神能挖出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这种滋味儿,实在是很不妙。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下去,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容许改变:“我要放弃兵王候补的身份,我要成为自由人。”
雅安冷冷看着奥德赛,不言半句,仿佛在期待下文。
僵持了许久,奥德赛还是招架不住,主动开口道:“我觉得我已经在正确的道路上偏离得太远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雅安淡淡说道,“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奥德赛愣住了:“我想要的……自然是……”
他浑身发抖,脑袋一片空白,明明,明明想要很多东西,可此刻他却如被扼住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脑袋里充斥着雅安的那句话:“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我真的知道吗?”
奥德赛有些迷惘,他有些混乱,僵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察觉到了奥德赛的迷惘,许杰眯起了双眼,雅安的确非常了解奥德赛,可谓是知根知底,她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现在的奥德赛绝对无法回答,偏偏就这么问了,她要让奥德赛动摇。
人心这种东西,一旦动摇了,就会留下裂痕,就如同一个从小喜欢篮球的孩子,被强行制止了对篮球的练习,在心中留下裂痕,而时间,会将这裂痕无限放大,当未来他想要再度拾起这个梦想的时候,只会发现,梦想离自己遥不可及,那是因为心中的裂痕,已经大到了无法愈合的地步。
许杰知道是该出手拉一把的时候了,帮助奥德赛跨过这道坎,是他应该做的。
“我不管你是谁。”许杰一把推开了奥德赛,站在雅安的投影面前,上下打量着雅安,“但我想问你一句,你问他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那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
“你是许杰。”雅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盯着许杰,冷冷说道,“你为什么在奥德赛身边?还有一个叫侠客的年轻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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