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元进、赵睿二人乃是北寨蒋奇偏将,奉蒋奇命,引一支万余偏军来乌巢运粮。来时随军只带车仗绳索等物,便是马匹,也只有区区的拉车牲口七百匹。
白起随高览于路收拾乱军,到见得二人运粮兵马之时,共寻得三百余健儿。两厢会和之下,便yù往乌巢救援。不过,但凡是人动一动脑子便知,这乌巢去救也是白救,白起与高览从乌巢出来之时,火势已成,到此时,怕是粮食早已烧成了土灰。
更何况曹军皆是轻骑,来无影去无踪,行动如疾风。你虽是万余兵卒,倍数于敌。……但,袁军多为步军。若是在往乌巢途中遇见此路曹军骑兵,平原之地,无处避身,还不是任人宰割?而且此时曹军士气正盛,袁军除了那连绵九十里的寨中有三五rì存粮,其余粮草尽数被烧。当这万余军士知道,此时东方那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地,所燃烧之物,便是自己rì后行军时的口粮,会是有何感想?而曹军见粮草已燃,胜势已显,士气自然如虹。
此消彼长之下,两军若是于那平原之地相遇……胜负,怕是早已见了分晓!
“……此去……”白起抿着双唇,食指划微曲着刮着鼻梁。心中总是感觉此去不妥,但又不知为何,当着那两位生人面,却又不能说出不吉之语。白起不可能说,此去,必定无功而返。或是,粮草不但救不成,弄不好反而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高览!”白起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高览yīn沉脸,双眼微红。要知道,数十万担粮草,数万兵士,只是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没了!高览也算得上是一员老将,跟随袁绍多年。也知道袁绍为人,兵士没了,旁人于旁劝谏,或许可以保得了这条贱命,顶多便是格去了官职。但是粮草……粮草没了!自己死了事小,家中还有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儿……
高览知道,现在必须要立功,将功赎罪,将功抵过,才能换得妻儿xìng命。
“啊?”高览愣了下神,看了眼喊自己的白起。对于白起,高览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若不是白起自己方才一时昏了头脑,回去求援军,怕是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而对于白起,高览又觉得其人有几分神秘。能算出有军民劫营……。高览每每想到此时,就忍不住猛抽自己两嘴巴,悔不听白起之言啊……
高览放缓马速,与白起并肩而行,低声问道:“何事?”
白起打马立在原地,看了眼远去的眭元进、赵睿二人。“我……我总觉此去,凶多吉少!”白起瞧了眼yù要言语,面sè不悦的高览,长出一口气,平复下颠簸了半夜‘七窍玲珑心’,理了理思绪。“军民多为步军,敌军皆是骑兵,往前三里之后,皆是平原,无险要之地。若是于平原之地,敌军只需一个冲锋便可‘刺破’这一万军民,到时再杀个来回,还不是任人宰割?”
“乌巢自然要救!但……此时非是天时!天yù要乌巢火气,常言道,天命不可违!乌巢……便就此弃了吧……待了破曹军之后,再回援乌巢亦是不迟。……看那火光渐弱,怕是要烧得差不多了。救也救不会多少粮草了。”
“这!”高览揉了揉额头,脑中幻想着两军兵马在平原之地相遇……“那你说,该如何?”高览咬了咬牙,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般。
也难怪,就此短短六字,可以说,高览就将自己的全部身家xìng命交给了白起。能否成仁,就看白起了。
“停!”高览举臂喝了一声。可双眼却始终不离白起的双唇,双耳凝神,等待着白起的下文。
马蹄声,木车轮的嘎吱声,相继而止。军士停立原地,都有些迷茫。为何囤积粮草的乌巢着了大火,不赶着去救援,却停在原地不走了?难道不去救了?…………
“将兵马分为三路!”白起伸出仅有四指的左手,向着高览比划着三个手指。又指了指跟在高览不远处的向导。“此,是何地?”
那向导瞧了眼白起,又看了看高览。说道:“此地名为巫林,向东北约十五里,便可至乌巢。将军,这,不知?”向导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巴望着高览。正此时眭元进、赵睿二人驱马奔了过来。问明高览为何军士停于原地,而不继续行军,去救乌巢?
高览只非常平淡的看了二人两眼,便不去理他二人。而眭元进、赵睿二人见高览不言语,也不敢多问。毕竟,他二人给白起官职一般大小,管两个兵油子绰绰有余,但高览不一样,破虏(是这虏不?)将军,官大一级压死人!
“乌巢至官渡,此林是否乃是毕竟之地?”
“说!”高览见那向导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有气,忍不住暴喝一声。
那向导骇了一跳,咚得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磕头犹若捣蒜,但凡所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罢了又是一阵告饶连连。
高览也懒得理他,转头去瞧白起。见白起已从马上跳了下去,再林道两旁举着火把,四处瞧看。不一时。“就是此地!”白起指着车仗等物。“将车仗等物拆卸开来,绳索从中截断,于林中所设绊马,拒鹿。”白起揉了揉额头,接着道:“速度要快!拆卸之后,将废物弃于远处!再选千余身手矫健之士,待物什备好,或伏于树上,或隐于树下!”
咻!
天空划过一道流星,流星黯淡无光,拖着长长尾巴,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白起见流星划过,立时心头一惊。将星陨落!心中第一个想道的是张合,此时方才想起,张合身上的半截吴钩尚未拔出来!血虽是止住了,但那物插在身上,疼得人当真是受不了啊!但细一想,此将星非是张合本命将星,银河北岸那个此时暗淡无光的是张合本命将星,而方才划落的是谁的?
白起仰面愣了会神,便不去再想,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想。“高览,你引兵马三……四千,兵马四千!现在,就去官渡,寻一隐蔽之所!但见兵马攻打官渡,你只从旁观望,待得那路兵马败退,……你自己找准时机,强行功关!记住,功关之时,叫将士高呼,曹cāo已死于乌巢烈火之中!”
白起想了想,又补充道:“待那路袁军败退之后,你可遣兵卒收拢残兵!”白起说罢,看向眭元进、赵睿二人。“你二人,一人留下,守此巫林,一人引兵马五千,往救乌巢!你二人商量一下,谁去谁留!”
那赵睿拍着胸脯应了一声,道:“我去!”赵睿瞧高览对眼前这白发看不清面容的人言听计从,心知今rì便是不从,高览也是不许,到如自己爽快一把。
“你准备好死了吗?”白起走至赵睿身旁,低声说道。此一言,骇了赵睿一跳,双眼圆睁,紧盯白起。
白起淡淡一笑:“或许,你命大的话,可以逃过一死!”白起压低声音说道。“你引兵马前去,非是往救乌巢,而是给我拖住他们!能拖几时是几时!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给我拖住他!还有你!”白起又指向眭元进。“拖住他们,最好就是不要让他们毫发无损的走出这片林子!”白起说罢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袁胜?曹胜?便在此一战!谁能成为北方霸主也在此一战!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如何了!”白起拉过坐骑,跨上马背。“高览,成败只在一线之间。……我往南山,去寻俊义、纪灵!”
白起催动胯下坐骑,寻着来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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