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机却并无惊惧痛悔之色,反而傲然道:“多谢大师兄关切,然而天机自幼受到庭训,凡事当全力以赴,乃至舍生忘死方能脱颖而出。瞻前顾后,怯懦畏缩,不配做赵家的子孙。今日虽只是同门之间的比试,却关乎我太白峰的荣誉声望,恕天机不敢轻忽视之。”
齐天远深吸了一口气,黑髯微动,俊逸的脸庞浮起一抹紫气,显然被赵天机的这副态度触怒了,只见太白峰首座东方先生抢上一步,抡起巴掌狠狠地甩了赵天机一记耳光,怒骂道:“大胆逆徒,竟敢公然敢顶撞你的大师兄。他在比试前谆谆嘱咐你们不得深入无字碑后,良苦用心难道你不省得?还有脸提什么庭训,若是你父皇得知你今日不顾性命的鲁莽,再看到你身上的伤势,看他是欢喜还是暴怒?今日算你走运,只是遇到落单的赤焰火熊,若是遇到了四大妖王,你连骨头渣子都没了,还奢提什么太白峰的荣誉声望。再敢啰嗦,立即逐出青城门墙。”
齐天远的怒意缓缓平复,冷冷扫了一眼赵天机,终于开口宣布比试的结果,不出众人所料,赵天机所获的妖丹虽少,品质却远高于其他众人,胜出可算是实至名归,其他弟子被他的胆气所夺,对此结果均无异议。至于那些妖丹,照例归众弟子各自所有不提。齐天远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半个时辰后,到演武坪进行第三场比试。”说完拂袖而去。
待齐天远去得远了,欧阳先生附掌叹道:“好啊,天机师侄胆气忠勇,堪称诸峰之冠,可叹我玄武峰弟子虽众,却不曾有谁为了师门荣誉,肯如此舍生忘死。”这一句话,不仅把玄武峰那位弟子说得无地自容,连带赵天玲等其他五位弟子,也是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碧涛峰的那位女弟子忍不住低声嘟囔:“又不是我们贪生怕死,不是大师兄事先嘱咐的,让我们见到无字碑就折返的嘛…….”忽见南宫先生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喝斥道:“还有脸说,你们只敢结队而战,不求胜出只图自保无虞,人家赵师兄怎么就敢打破常规,孤身闯入无字碑后?他所倚恃的非但是修为高强,更是那股志在必得的决毅和报效师门的忠勇,这才是难能可贵的。都给我站好了,你们这点疲倦算得了什么?瞧瞧你们赵师兄身上的伤痕!”说着从怀中取出丹药,撕开赵天机的衣衫亲手给他抹拭伤口,饶是赵天机生性狂傲,也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劳动师叔”,仙家灵药果然非同凡响,赵天机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愈合,片刻就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痂。
东方先生心中得意非凡,口中却冷笑道:“逆徒逞匹夫之勇而已,当不起南宫师妹的谬赞。怎及得长生峰的两位师侄以智取胜,那才是智勇双全。”
端木先生忙逊谢道:“小徒的那点投机取巧,只能算旁门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天机师侄本场的胜出,凭的才是真正实力。无论胆色气魄,我长生峰门下都望尘莫及,输得心服口服。”心中却在叹息:若是张天山也能参加这场比试,以他的性格和修为,决不会输给这赵天机!唉,可惜他不知何故竟然迟迟不回,否则我长生峰极可能两场皆胜,提前收取那面紫苏旌旗了,哪还用听这些风凉话。
东方先生挣足了场面,脸上的阴郁这才尽褪,哈哈笑道:“还有最后一场比试,现在下输赢的定论为时尚早。来来来,我们回演武坪看第三场比试吧。”他踌躇满志当先而行,仿佛太白峰已经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其他几位首座相互对视一眼,均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相继跟在后面,向演武坪而去。赵天玲垂着头走到顾天成身侧,歉疚地道:“顾师兄,我输了,第二场的优胜让赵天机给夺走了。”
顾天气得直跺脚,迭声道:“唉,怎么输给这家伙了呢,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啊。偏偏老大在这个时候不在,真是气死人。”
演武坪内竖起了一面六角铜镜,那铜镜纹饰古朴,却是通体生满了斑斓的绿锈,显然非千年古物不能有。有弟子好奇地伸手想去触摸,却在离镜两尺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再也无法靠近半步。五位首座见到这铜镜,脸色都是一变,旭阳先生失声道:“咦,这不是昊空镜吗?”
齐天远点头道:“旭阳师叔说得不错,这正是上代掌门长青子遗留的法宝――昊空镜,唉,可惜自长青子师叔祖突然仙逝,没有留下昊空镜的御使法门,这昊空镜便再无人可收服。唉,明明是一件通灵的法宝,我辈却只能眼见它日渐锈蚀,无法用以斩除妖魔。今日索性拿它来测试众弟子的修为,作为本次大比的第三场比试。你们七人无论用道术还是飞剑,站在这条线外,只管向昊空镜使出最强的一击,谁能让镜外的禁制晃动得最剧烈,谁便是本场的胜出者。”说着伸手遥遥一指,距离昊空镜三十步之外的青石地上,被无声地割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这一手御气成剑看似漫不经心,却显示出他的修为堪堪已至第八层“破法”境界,连诸峰首座都是凛然一惊。而这个距离,也正是道术和飞剑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
“只是晃动而已?”赵天机嘴角上扬,忽然插言道,“若是我一举破除掉了禁制呢?”
东方先生闻言眉头一皱,低喝道:“天机,休得胡说。”
齐天远冷冷地瞥了赵天机一眼,嘲笑道:“镜外的这道禁制,当年青城上下无人能破,若弟子记性不错,当年东方师叔也曾出手尝试,最后也是无功而退。哈哈,赵师弟若能破除这道禁制,那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齐天远就替掌门做主,将这昊空镜赐予你了。”他原就看不惯赵天机的这副狂傲,此时正好借题发作,冷嘲热讽地调侃了他一番。他话音一落,演武坪上就响起了一片讪笑声。
众弟子中不乏想讨好齐天远,趁机起哄道:“连你师尊都无法破除,你算什么东西,敢吹这口大气?难道你自负修为比自己的师尊还要强?我呸!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反正是墙倒众人推,也不怕被你记恨,先过了嘴瘾再说。
真是众怒难犯,赵天机想不到一句无心之言,竟然惹来这一顿狂风暴雨,当下被骂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再不敢发一声。连带着东方先生也是尴尬不堪,向齐天远赔笑道:“天远莫听这逆徒大言不惭,天色不早了,还是宣布比试开始吧。”
齐天远瞟了赵天机一眼,笑道:“好,那便由赵师弟先来吧。”
赵天机心知齐天远故意让他出丑,当下也不推辞,大步走到那道裂痕外,低叱道:“龙雀,起――”龙雀剑一声低鸣离鞘飞起,笔直射向昊空镜的中央。赵天机声落剑起,御剑之术显然已练到了剑意合一的圆熟之境,把刚刚的嘲笑声硬生生压了下来。
龙雀出鞘如电,刺在昊空镜外的结界上,只见那无形的结界犹如被投入石子的潭面,沿着受龙雀剑击刺之处,荡起了圈圈涟漪般肉眼可见的波纹,然而那结界只颤动了十几圈波纹,便又恢复了平静。任凭赵天机如何催动,龙雀剑再不能前刺分毫,竟然就这么悬空僵在了昊空镜之前。
御剑之术威力虽强,消耗的灵力也是极厉害,最是不能持久,赵天机一击无功,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只能无奈地收回龙雀剑,怏怏地退回东方先生的身旁。东方先生冷哼道:“逆徒,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罢。”
欧阳先生却安慰道:“东方师兄也勿用苛责,赵师侄能让结界震荡十三圈波纹,已是殊为难得了。你难不成真奢望他一举破除结界,能得到这面昊空镜?”
东方先生气哼哼地道:“笑话,他的斤两我再清楚不过,岂会抱那份奢望。”
虽然齐天远在比试前说过,无论用道术或者御剑均可,但接下去的六人无一例外,用的都是御剑之术,显然都认为飞剑的威力比道术要强,然而也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在这种比试前,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顿时显出各人修为的落差来。赵天机能让结界震荡十三圈,其次是郑天苟和赵天玲,让结界震荡了十圈了,而七人中修为最弱者,却连撼动一下都不可得。
齐天远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道:“第三场比试,太白峰的赵天机胜出。三场比试,赵天机获得两场优胜。本次大比的紫苏旌旗,当属太白峰。”
赵天机走上前去,从齐天远手中双手捧过象征大比优胜的紫苏旌旗。正襟危坐的东方先生,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喜色。
齐天远笑道:“好啦,第四层境界弟子的大比结束,现在该轮到我们这些结丹期以上的代弟子们切磋一番啦。”
结丹期以上的二十七代弟子顿时动容,对他们而言,刚才的诸峰大比,只不过是童子间的戏耍而已,即将开始的切磋,才是诸峰大比的重头戏。而这场重头戏,只有结丹期以上的弟子才有资格参与,结丹期以下的弟子只能观摩而已。几位首座的修为虽强,却因身份所限不得参与,也只能在旁观摩而已。
齐天远笑道:“上次大比的切磋,决出了我等天罡七剑的排名。此次大比,规矩仍是照旧,我天枢剑齐天远以下,依次为天权剑赵天昊、玉衡剑李天风、摇光剑王天华、开阳剑周天城、天璇剑张天池、天玑剑杜天瑶,接受众位师弟的挑战。若哪位师弟修为精进,自信能胜过我们七人中的任何一位,尽可随意发起挑战。挑战胜出者,即可荣膺天罡七剑之一,并从真武殿内随意挑选宝物一件,无论法器、道诀均可。当然,六位师弟、妹也可以挑战我这个师兄,或许有谁修为大进,我们天罡七剑的排名也要变一变了。”天罡七剑被点到名字,相继从诸峰弟子中越出,走到齐天远的身侧。
齐天远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近些年来,天罡七剑在中原无不闯出了偌大的威名,盛名之下岂有虚假?而且事关个人荣誉,被挑战者肯定是全力以赴,若双方修为差距微弱,甚至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众弟子虽有跃跃欲试者,却谁也不敢先出这个头。至于天罡七剑之间的相互挑战,那更是没有必要了,七剑排名本就是并列,除了齐天远以天枢剑居首以外,其他人说不上谁先谁后。齐天远修为之强人所共睹,堪堪比其他人要高出两个境界,谁愿自取其辱向他发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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