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府这边,赵全听着手下报告着方才查到的一些物品,一切动用家伙攒钉登记,以及荣国赐第,俱一一开列,其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贾琏在旁边窃听,只不听见报他的东西,心里正在疑惑。
只听赵骥问贾政道:“所抄家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究是谁行的?政老据实才好。”
贾政听了,跪在地下碰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这些事全不知道.问犯官侄儿贾琏才知。”
贾琏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既在奴才屋内抄出来的,敢说不知道么.只求大人开恩,奴才叔叔并不知道的。”
赵骥道:“你父已经获罪,只可并案办理.你今认了也是正理!”说完叫人将贾琏看守,余俱散收宅内。
这时,却听外头又太监来传旨,忙下跪接旨。
“皇上有旨:着锦衣官赵骥惟提贾赦等犯案之人质审,只可查抄贾赦之家产,余者不可妄动,钦此。”
“微臣遵旨!!”赵全刚起,便见林全跑来塞给赵全一张银票:“王爷说,还望大人将贾政屋里那边已经所抄之物奉还。”
赵全会意,暗赞林峰处事妥帖,若是只让下面番役将已经到手的东西交出来,自是又藏着掖着的,如今有这银子便好办了。
料理了这里的事,赵骥便向贾政告辞,暂时封锁了荣国府,不可轻易让人进出,带了贾赦贾蓉贾琏合贾珍四个与犯事有关的人往锦衣府衙门而去,后将其四人移交刑部不提。
此时贾政魂魄方定,犹是发怔.贾兰便说:“请爷爷进内瞧老太太,再想法儿打听东府里的事。”
贾政听了大惊,他素来孝顺忙道:“老太太怎么了?”
贾兰喘着粗气:“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快。。快走。。。”贾政急着往里走,却毕竟也有年纪了,贾兰忙上前搀扶。
进了内院,只见各门上妇女乱糟糟的,不知要怎样.贾政无心查问,一直到贾母房中,只见人人泪痕满面,王夫人宝玉等围住贾母,寂静无言,各各掉泪。惟有邢夫人哭作一团。
因见贾政进来,众人才放心许多都说:“好了,好了!”便告诉贾母说:“老爷仍旧好好的进来,请老太太安心罢。”
贾母奄奄一息的,微开双目说:“我的儿,不想还见得着你!”一声未了,便嚎啕的哭起来,于是满屋里人俱哭个不住,百年大族竟落到如此地步!
贾政恐哭坏老母,即收泪说:“老太太放心罢,本来事情原不小,蒙主上天恩和王爷的恩典,万般轸恤.就是大老爷暂时拘质,等问明白了,主上还有恩典。如今家里一些也不动了,只是圣旨未下,这几rì不好出门,外头还有官兵守着。”
贾母见贾赦不在,又伤心起来,贾政再三安慰方止.
众人俱不敢走散,独邢夫人回至自己那边,见门总封锁,丫头婆子亦锁在几间屋内。邢夫人无处可走,放声大哭起来,只得往凤姐那边去.见二门旁舍亦上封条,惟有屋门开着,里头呜咽不绝.邢夫人进去,见凤姐面如纸灰,合眼躺着,平儿在旁暗哭.邢夫人打谅凤姐死了,又哭起来。
平儿迎上来说:“太太不要哭.nǎinǎi抬回来觉着象是死的了,幸得歇息一回苏过来,哭了几声,如今痰息气定,略安一安神.太太也请定定神罢.但不知老太太怎样了?”
邢夫人也不答言,仍走到贾母那边。见眼前俱是贾政的人,自己夫子被拘,媳妇病危,女儿受苦,现在身无所归,那里禁得住.众人劝慰,李纨等令人收拾房屋请邢夫人暂住,王夫人拨人服侍。
贾政在外,心惊肉跳,拈须搓手的等候旨意。听见外面看守军人乱嚷道:“你到底是那一边的?既碰在我们这里,就记在这里册上。拴着他,交给里头锦衣府的爷们!”
贾政出外看时,见是宁府的老仆焦大,便说:“怎么跑到这里来?”
焦大见问,便号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连爷还不知道焦大跟着太爷受的苦!今朝弄到这个田地!珍大爷蓉哥儿都叫锦衣府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象猪狗似的拦起来了。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木器钉得破烂,磁器打得粉碎。他们还要把我拴起来。我活了**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那里倒叫人捆起来!我便说我是西府里,就跑出来。那些人不依,押到这里,不想这里也是那么着.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罢!”说着撞头。
众役见他年老,又有赵骥走时吩咐不可太过放肆,不敢发狠,便说:“你老人家安静些,这是奉旨的事.你且这里歇歇,听个信儿再说。”
贾政听明,虽不理他,但是心里刀绞似的,便仰天长叹道:“完了,完了!不料一败涂地到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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