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打铁的老汉黑岩城西的临街巷子里,有一家打铁的铺子,这铺子不大,藏在街巷中很容易被人忽视,如若不是那整日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以及老汉出众的手艺,只怕这间铺子早已泯灭在众人矣。
胡汉生就住在铁匠铺的隔壁,一手祖传的木工手艺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在三十岁那年取了个大屁股的媳妇,隔年便是抱上了儿子,而这铁匠铺从自己来到这里做起木匠手艺的那一天起便一直在那里,如今已然有二十个年头了,不分时日,二十年来无论严寒酷暑铺子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便是从他睁开双眼时响起,抱着大屁股媳妇合上双眼时停歇。
可是,今天胡汉生觉得好生奇怪,因为他晚起了一个时辰,而归结于原因,他觉得要怪罪于隔壁没有按时响起的打铁声。半蹲在门口,他搓起一撮烟丝搁进有些破旧的烟斗里,点燃后,满是皱褶的老脸用力一吸,烟雾缭绕间,一双眼白处泛着些许暗黄色的眼睛不时瞟向还未开门营业的打铁铺。
“看什么看?惦记上老李家的姑娘了?”一声不满的吆喝自身后响起,却是自家婆娘端着一碗清汤白面走了过来。
拿起烟斗在脚底下磕了磕,烟丝便是夹杂着烟灰洒落出去,像极了炉灶下陈年的污渍。
端过大碗,呼噜噜大口吃着白面,吃了一半便又是皱着眉头放在了门沿上,不是面不好吃,是没有了听惯了的打铁声,这往日起床后的一碗清汤面却是少了那么一点滋味。
于是胡汉生站起了身子,他决定亲自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阻止了老李,让打铁的不再打铁。
踏着青石街,三两步便是走到了打铁铺门前,望了望怂拉在门前并未挂起的招牌,胡汉生抬起满是茧子的大手哐哐哐的敲起了面前漏风的大门。
片刻过后在吱吱的声响中,一道身穿麻衣的曼妙身影出现在老李面前。瞅着面前白净的精致脸庞,胡汉生总是想不明白,怎的老李终日打铁,整个脸黑的就像是抹了灰的墙角一般,笑起来褶皱的皮肤里都是铁渣子,偏生的孙女却是这般白净漂亮,要是能穿上临街巷林掌柜给自家姑娘定做的青丝长裙,便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好摸样了。提起林掌柜,又是想起了那日他带着自家闺女街头巷尾的显摆那件花了几枚金币定做的长裙,胡汉生突然觉得有些恼怒,不就是开了间酒楼么?有什么好显摆的?
心中恼怒,口中语气便是没法温柔下来望着老李的孙女胡汉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李今日怎的没开门营生?害我晚起了一个时辰,家中那婆娘又是一顿好骂。”
老李的孙女有些莫名其妙,怎的你起的晚了也是我家爷爷不是?若说我家爷爷起的太早打铁吵醒了你,那也不怪你闹上门来啊。
心中这般想,嘴里自然不能说出来。毕竟胡汉生也是长辈,旋即又是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些烦闷,略是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道“今个爷爷突然犯了旧病,疼的直不起腰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哦。”老李腰有旧疾,这事胡汉生是知道的,但是以往犯病也是没像如今这么严重,那打铁的生意也是未曾放下过啊。
“你带我进去看看。”这般说着,也不见等老李孙女带路他便是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一个小院,三间小屋,正中的那间就是老李的卧室,来过数次的胡汉生熟门熟路的绕过院子里四处搁置的打铁的物生,瞅着面前的老木门,便是抬手一把推开,迈步间走了进去。
“咳咳咳……”还未走近,阵阵急促的咳嗽声便是穿了出来,听得胡汉生双眉直皱。
“怎的?你是要把肺咳出来?”胡汉生瞅着躺在床上,一脸皱褶的老李因为痛苦而扭曲到一起,活像个满是裂痕皱褶的煤炭脸开口说道。顺势便是依着床沿坐了下来。
见是老邻居来了,老李也不客气,在送女的扶持下勉强半坐起来“怎的今天有空来我这里串门了?不怕你家那婆娘又怪你耽误生意了?”
闻言,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胡汉生顿时又恼怒了起来“怎的以前犯病不都可以照样抡锤打铁么,这次就下不了地了?”
“咳咳…”喝下孙女递过来的一碗清水,润了润喉老李道“人老了,旧疾拖得太久终是站不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次什么时候可以挺过去,我儿子儿媳妇走的早,我这迟迟好不了赚不了手艺钱,怕是又要苦了我这孙女了。”
“有病怎的不去请个大夫?”这话却是胡汉生对着老李孙女说的。
老李孙女瞅了瞅胡汉生,满脸苦涩道“生意不景气,往日间赚的钱只够勉强过日子,哪有请大夫的花销?”
望着那一脸白净却满是愁容的俏脸,胡汉生忽然又是想起了临街巷里林掌柜那卖弄的风骚模样,胸中轰的烧起一股怒起,脑门一热顺口便是说道“不就是几个铜板么?银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等着我那有!”
话一出口胡汉生便是有些后悔了,自家生意虽说不错,可是都是由那婆娘管着的,不是心疼那点银钱,烦的是又免不了一阵臭骂。可是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若是收了回来岂不是太没面子?
这般想到,胡汉生便是拍拍屁股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片刻过后,去院中盛水的老李孙女便是听到隔壁一阵大声哭闹。
“你怕是被那小狐狸精迷花了眼!那老李得病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银钱,你又要作多少木匠活才能挣得回来?”
“臭婆娘少胡说!老李孙女作我女儿都够了,我哪会胡思乱想?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这点都帮不得我还混个屁!”不一会,隔壁传来了阵阵哭声以及小孩子叫娘的声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一天累死累活挣点银钱我还不能自己做主用一点了?!”片刻过后胡汉生敲开老李的铁匠铺的大门,老脸上有些尴尬,他知道家里那点儿动静怕是都被人听见了,便是急匆匆把手中的三十枚铜钱塞进了老李孙女手中,也不等老李孙女把过段时间便是还上的话说出口,胡汉生便是急忙掉头回去了。
望着手中的三十枚铜板,老李孙女的双眉有些微微皱起,不是恼那胡汉生的婆娘,而是她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但是想到自家爷爷的情况她只能咬咬牙,向着日后挣到了便是马上还上。
随意收拾了一下,跟老李打了声招呼,她便是出门去了。老李的孙女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李若琳,她自幼丧父,十岁那年母亲也是患了重病去世,留着她和爷爷二人相依为命,靠着爷爷打铁的手艺过活,自己也是常到一些人家里洗洗衣服,做做杂活,勉强糊口。
李若琳天生有着一副好摸样,也有不少的人家上门提过亲却都是被老李一口回绝了出去,因为老李觉得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空有一身好身子骨却是配不上自家闺女。
虽然家室不好,但是老李还是给巷子里穷困潦倒的书生送了些白面,所以自小李若琳便是学了诗词歌赋,更是在大户人家作保姆时学过两手乐器,这便是,老李觉得那些汉子配不上自家闺女的原因。
踏着青石街,从临街巷走了出去,走过分外热闹的在这南城颇有名气的青楼天香阁望了一眼门口搔首弄姿招揽顾客的姑娘们,便是继续向前走去,却是没有发现被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身旁跟着两名随从刚才天香阁出来的男子盯上了。这男子生着一双小眼,双唇微抿着,望着眼前李若琳那玲珑有致的背影,双眼很是猥琐的在李若琳挺翘的臀部上望了一眼便是带着手下追了上去。
没有注意道身后有人跟着,李若琳瞅了一眼面前那贴着大膏药的铺子迈步走了进去,找了大夫,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双眼因为有些近视而眯起的老郎中便是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子,取了几喂药,拎着小箱子跟着李若琳回到了临街巷。
老李望着面前给自己听诊号脉的老郎中,心中想到,这老郎中怎生的这般猥琐?但也只是想了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如李若琳母亲那般漂亮的母亲,想着重病中的老李却又是有些自豪。
李若琳瞪了一眼老李,想不明白病成这样的他,那副洋洋得意的笑容是打哪里来的。
“大夫我爷爷的病怎么样了?”那老郎中放下手中的器具,整理好小箱子,十分做作的直起身子右手缕着灰白的山羊胡子清了清嗓子而后*着尖锐如同太监的声音说道“恩,他~生病了……”
“…………然后呢?”
“的亏我抓的一手好药,与我所料八九不离十,常年劳累加上久病不医所致,你把我带来的几喂药,每日分三顿,与饭后服下,这些剂量吃完便是好了~!”说罢,老郎中取出搁在小箱子中用粗纸包裹的中药递给李若琳。
“谢谢,就诊费二十八文钱~”接过药包数了二十八文铜钱,也不管这老者口中所说的八九不离十那剩下的一二去了哪里,便是起身送老郎中出门去了。
望着自家闺女的背影,老李老怀欣慰,如若不是孙女这些年体贴孝顺的照顾,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撒手西归了,这般想着,老李突然觉得有些渴,便是大声吆喝着自家闺女的名字,让她取些水过来。
片刻过后正当老李有些恼怒的时候李若琳背对着老李,倒退着走了进来,老李不禁有些疑惑,今天怎的回事?莫不是如我一般腰疼?可是腰疼也不应该倒着走路啊。
当他看清情况的时候,老李那张如黑炭般落满铁屑的脸突地煞白起来,他看到,自家孙女倒退着走进来是因为面前有个男人,这男人一步步将李若琳*近房屋里。而这年轻的黑衣男子,在黑岩城几乎无人不识,他叫做吴从文,是黑岩城创工会分会会长,吴浩的长子,虽然修为一般却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仅仅凭借着炼体大成的修为便是成为创工会的内门弟子,可以说这吴从文是创公会内门的外姓弟子中唯一一个胸前佩戴者一柄剑代表着丁级佣兵纹章的弟子。
可是令其出名的不是他那用可怜的实力便是进入了创内门的事迹,而是他那见到姿色不错的姑娘便是强行掳到家中作小妾的*威。
如今这吴从文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妻妾成群,而他的父亲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吴从文也很聪明的只对没有什么势力靠山的女子出手,所以这么多年也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老李面色煞白正是因为他听闻过这吴从文的事迹,同时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悲愤从那呼吸起来都和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作响的胸腔中迸发而出,于是他坐起了身子,他想保护自己的孙女,所以他随手抄起了床头边自己用了多年的大铁锤,牙关一咬,也不顾腰疼,跳下床来,持着大锤举过头顶便是冲了上去,他的腰很疼,但是他想杀人,所以这地还是要下的,这疼还是要忍得,这人嘛……
于此同时,城外的乱葬岗,姬浩楠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出现在昨日那压着白色方巾的斜躺着的墓碑前,随手扔掉压着方巾的物件,将其摊开,双眸一缩间却是有些惊惧以及茫然。
他惊惧的是方巾上那多出的几个字,这说明万年前存在的杀手组织如今依然存在,他茫然的也是因为方巾上多出的几个字。
只见白色的方巾上用红的宛若鲜血的笔墨书写着‘黑岩城吴从文’“妈的,这吴从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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