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哥哥。”
她转过头来对我微笑。
在鹅黄sè的晚风之中。
我回来了，玛茉琉璃。
※※※
高耸的角、妖怪的脸、淌血的双眼和……
只有我知道那是微笑的面容。
琉璃瓦一样的鳞片、鳞片上桃红sè的边缘和……
水波一样的青sè花纹。
一对随风摇曳的长尾、锐利的长爪以及……
已经化为陶瓷的双腿。
正因如此，你才只能从我的角里探出半个身子吗？
玛茉琉璃，我的妹妹，我回来了。
“哥哥，你还真是任xìng呐。”
“你想要的，我就会带来给你。”
玛茉琉璃无奈地摇摇头。
“我只拿了一个，却跟来了一群。可是不用担心啊，玛茉琉璃，我会让他们听话的。”
“马赛克！你清醒一点！”
秦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发现大小姐愤怒地挥着狼牙棒，苏燃拼命抱住她。
为什么生气呢？难道你不喜欢玛茉琉璃吗？
我重新转回头，仰望着玛茉琉璃：“没关系，我会让她喜欢你的。”
玛茉琉璃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声。
“可是我不喜欢她们。”
“她们惹你生气了吗？”
“马赛克！”
秦楚又在喊了，真是个聒噪的女人啊，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会让你变乖的。
我从手腕探出一根黑刺，直接戳穿了大小姐的肩膀。
出血了呢，很疼吗？为什么突然不出声了？
我用黑刺把她挑起来，朝着玛茉琉璃送过去――这根刺真好用啊，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呢？
苏燃用步枪朝着我的刺开火，可是子弹径直穿过去，没有丝毫效果。
我就这样把秦楚高高举到了玛茉琉璃面前。
“可以碰的，不会坏的，玛茉琉璃，你要是想吃也可以啊，张开嘴我就把她放进去。”
原本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秦楚突然低声哭了起来。
害怕了吗？
可是你这么哭的话，玛茉琉璃也会伤心的。
“我没有心情，”玛茉琉璃完全不理秦楚，而是看着我，“放下她吧，哥哥，我们来谈一谈。”
我低头想了一下，决定照她说得做。
因为事情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似乎……我已经没办法看出玛茉琉璃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放下秦楚，收起刺，任凭苏燃把她抱到一旁――这整个过程中秦楚一直在哭，这让我的心情愈发糟糕起来。
玛茉琉璃俯下身体，用淌血的双眼望了我一阵子，然后把巨大的利爪伸到我面前。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新玩具，她只不过是想要我亲手拿来的这个！
我好开心。
爪子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了呢。
对呀，玛茉琉璃，就这样碰过来吧，不会弄坏的。
好开心……
※※※
我仰起头，茫然地看着那根越飞越高的角。
玛茉琉璃也和我一起看着它，直到那个角在风中散成飞灰，被吹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哥哥。”
玛茉琉璃垂下头。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发现那儿已经完全复原，什么都没有留下。
d级四类污染物，就这么消失了吗？
被自己的妹妹亲手杀掉……
“秦楚！”
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我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转过头，看到她依偎在苏燃怀里，脸sè苍白地瞪着我。肩头的伤经过苏燃的处理，已经止住了血。
我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被她瞪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还挂着泪珠，但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我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那根狼牙棒，开始考虑是不是有必要把这玩意儿藏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
玛茉琉璃还在看着我。
“该回去了呢。”她这样对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很久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她：“你要……碰碰我么？”
真是个让人很不好意思的问题啊。
玛茉琉璃似乎也因此而愣在那里。
“可以吗？”
她压抑着情绪反问。
我用力点了一下头。
于是玛茉琉璃小心翼翼地把爪子伸了过来。
她看起来很紧张，可是老实说，我也同样紧张。
经历了袭击秦楚的那一次，我才知道妖怪想“碰”一个人却不“弄坏”他有多难。
因为对于妖怪来说，爪子刺进人体和刺进空气，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也就是说，玛茉琉璃很可能根本没有碰到我的感觉，而我已经被她切成了两半。
我的心在“突突”地跳。
玛茉琉璃的爪子在碰到我之前，又收了回去。
我奇怪地看着她。
她抬起双手，在自己眼前把巨大的爪纠缠成一团，然后用力向两边拉开。
断裂的指甲散落了一地。
“这样就没事了。”她轻轻地、开心地笑着说。
然后重新把手朝我伸过来，指甲的断面那里，鲜血不停地涌出，在她和我之间的地上划出一道红sè的弧线。
几乎和我的头一样大的指尖，用不可思议的轻柔力道触了一下我的身体，然后飞快的退开。
“很舒服，谢谢你。”
她露出满足的微笑。
※※※
相互告别之后，玛茉琉璃重新把脸转回了巴比伦的方向，我则来到秦楚身边，在苏燃的帮助下把她背起来。
本来以为大小姐会趁机在我耳边大大地吵闹一番，可是她竟然只是把脸枕在我的肩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仿佛睡着了一样。
真是的，这个丫头，好让人窝心的感觉。
在走下楼梯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何时，玛茉琉璃已经整个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陶瓷像，在夜空下凝望着巴比伦。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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