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像汉书上的班超、霍去病一样,为了国家开疆辟土……如果在百济,他可没有这种条件。
人们可能会觉得古怪,但在黑齿常之眼中,自己着汉服、说汉文、习汉字,怎么不是唐人?除非大唐失德,将自己往外推,那又另当别论了。
简而言之,黑齿常之投靠大唐的理由,只会是因为自己的里想抱负,若是用金钱收买?那就是污辱他的人格!
打定了主意,黑齿常之顿时神sè一整,已经没有初来之时的慌乱,只等唐人开出什么条件,自己再来随机应变。
这一场小朝会一开始,立刻便直奔主题,让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使臣上前。
在礼部尚书的苍老嗓音中,宣布了大唐对于三地的赏赐,以及加强驻扎人员管理的保证,但赏赐内容却是出乎意料的少──黑齿常之甚至可以听见高句丽使臣轻轻的啧了一声。
黑齿常之冷眼旁观,不屑的看着高句丽使臣:看起来,大唐赐给百济的「河蟹」已经被他们打听到了,也不想想他们怎么对待百济的,竟然还以为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那高句丽使臣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能表达谢意,新罗的使臣、代表百济的黑齿常之也分别上前谢过大唐的恩惠。
虽然心思各异,但表面上仍是一团和乐融融的景貌。
苏义正觉得有些无聊,却听王仁祈呵呵一笑,崔知温说了一句:「来了!」
「娘娘,臣有本奏。」一个御史大夫窜了出来。
「说吧。」
「臣要弹劾礼部尚书杨思敬误国!」
那名御史板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指着杨思敬,厉声喝道:「我大唐立国以来,版图rì增、内附者在所多有,但何曾听过占领藩属之事?今高句丽三国jiān佞已去,正待国主从新主政,然我大唐今rì却囚其国主于长安、弃当地士人不用,专使我吏部新进官吏治之,长此以往,岂不是寒了藩属国们的心?」
「周中丞的话,老夫不大明白。」
杨思敬早有准备,从从容容的站在原地应答,摆明了不给那周御史面子。
「昔rì有晏子使楚之事,今rì老朽方知不虚……若是认真弹劾本官,那老夫尚可自辩。不过,若仅是稚子无端揣想,老夫可没这等闲情回答!」
一句话说完,就像在殿中投下了一枚炸弹,众人本来睡着的醒了、醒着的凝神专注、原来就专注的更是惊得差点掉下了下巴。
古板、正直、甚至有些迂腐,但仍是公认老好人的杨思敬,竟然这样当面打起别人耳光了!
苏义一愣,目光先看向了崔知温,却见他探头打量着卢承庆,先是愣了愣,细想之下更是越想越不明白。
「御史中丞周观……他不是卢承庆的人吗?」苏义好奇的拉着王仁祈问道。
「苏守仁且观其变……」王仁祈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嘴上含糊不清的回答道:「那是咱们安排……不过杨思敬却是他自己……」
「杨思敬也想帮忙呢。」阎立本眼睛一亮,他不是从话语推断,而是见了杨思敬投向杜维的关心眼神。
「你无礼!」周观果然大怒,对着杨思敬骂道。
「你才无礼!」周观还待再说,却被一个更大的声音压了下去;只听那声音清亮悦耳,却又中气饱满,想来是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此人便是杜维。
在军中历练的rì子,不单单只磨练了兵法武技,同时也养出了他的气势,还有带人的本领,此时洪亮又清晰的喊声,便是拜当时磨练所赐。
他从周观弹劾杨思敬的时候,就已经提起了jīng神,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见到杨思敬迥异往常的发言,他便知道:老尚书这是在为自己做球呢!
「朝鲜三国乃汉代旧地,至今仍以习汉字、识汉书为荣,当地土族虽然盘据高位,但仍得倚赖我唐人治理。」杜维慢条斯理的回答,不求气势磅礡,只求条理分明。
「我大唐承袭中原政统,治理汉代旧地乃名正言顺之举,中丞此言不啻割地于外,其心可诛!」黑齿常之默默点了点头,杜维这句话说得还算实际。
「竖子!你平什么和老夫说话?」
「凭在下为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此一职位乃前隋创之、大唐因之,历经高祖、太宗、高宗三帝,房、李诸公以降数十位相公,从未有过争论疑惑,周中丞可真是大才啊!」
杜维这一番浅白又不怀好意的话,倒让周观清醒过来,马上意会到是怎么回事,当下便不理会杜维的陷阱,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无知童子竟可身居高位,何其悲哉?」
十八岁的杜维,已经受封白居易五十四岁才得到的散衔,以穿越者的标准虽然太低,但在正常程序中却是高得吓人。
「确实如此,但这还比不过堂堂言官的无端造谣……小子不才,但为防这等人窃居高位,只能勉力出仕了。」
如果说,杜维前一句话还可以解释为过于激愤,那这一句话就是明摆着要接下这一阵了。
「小子妄言!」出声的是兵部驾部司的郎中,他不是受了谁的要求,而是纯粹自个儿眼红;自从交通司成立后,分得油水是驾部司的百倍之多,但这本来应该是驾部司的业务,这让那名郎中气愤不已。
不过大殿的气氛并没有被这么一个甘草人物影响,周观一脸戒备的看着杜维,他明白:今天如果要把杨思敬拖下马,就得先处理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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