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三,黄河北。
江南道已经是草长莺飞了,这黄河旁,河北之地却依旧是光秃秃荒凉一片,西北风卷着些许黄沙,也不管城里城外地肆虐着。
这辰时时分,本该最适合吃顿暖呼呼的早饭,然后开始一rì之计,只是这天实在料峭透心冷,大抵寒冬腊月也不过如此,因而纵使繁华如凤凰集这般地方,头南头北的大街上,也不过稀稀落落的行人,大都行sè匆匆。
双骑绝尘,两匹黝黑的骏马踏达达直贯凤凰集大街而过,前面马上,一个白衣男子竟是直立马背,左手执马辔,神sè冷峻,右手握刀,刀鞘嵌着明珠翡翠,光彩耀目,那男子不时用刀鞘击拍马背,气势凌人,令人不敢逼视,后面马上一名灰袍老者扬鞭猛抽,骏马快如闪电,行人远远看到便小心避开,唯恐一个不慎就成了那蹄下亡魂。
前方转角,一个小女孩忽然蹦蹦跳跳地从一条小巷弄里跑出来,扎两条朝天辫,一颤一颤地,手里还捧着张大饼嘎嘣嘎嘣地啃,完全没注意到这踏达之声由远而近,迫面而来!
周围稀稀疏疏的行人见此情景,不由响起几声惊呼!
咽下一大口大饼的小女孩还没缓过神来,就见着一片黑压压yīn影压过来,顿时僵立当场,白衣男子眉头微皱,不及避让,只能左手用力,猛地一拽缰绳,那骏马嘶鸣一声,竟然腾地跃起,一下子跨过小女孩头顶,飞越而过,小女孩吃这一惊,张大嘴巴,满嘴的饼愣是簌簌往外掉,而第二骑骏马的灰袍老者显然全不知会有此意外,脸sè一寒,变无可变,心一狠,鞭一扬,竟打算直碾过去!
驻足的行人中,有几个妇女,顿时都掩住了眼睛,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正当此时,丈许开外的包子铺里,一条身影倏地猛窜而出,包子铺老板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就看到一个少年煞神般冲到小女孩面前,一身麻布衣,腰间斜斜挎着一柄颀长的青铜古剑,怒目圆睁,口中低低喝了句:“停!”
说着,他左手一推,一把按在黑骏马马头上,硬是把奔马之势给顿了一顿,随即他右手一引马辔头,整个人一荡而起,刷地一声踹翻了坐于马背的灰袍老者,跨坐马上,随即右手用力一扯。
“吁!”
那黑骏马长嘶一声,这麻布衣少年一扯之力,竟生生把它扯得人立而起,堪堪就停在小女孩脸前,少年手一抖,马辔一偏,这骏马换了个方向,双蹄踏下。
前方白衣男子听到身后马嘶,连刀带鞘往地上一掷,竟是插入青石板地面数寸,而同一瞬间那骏马被这大力一带,猛然顿住,白衣男子回头一看,看到麻布衣少年大大咧咧坐于马背,霎时目带寒意,神sè不善,手臂一抖,白袍袖口上一叶江南道带过来的柳絮,激shè而出,直取少年眉心。
麻布衣少年却仿佛视若无睹,自顾跳下马来,看似随意一跳,却稳稳避过那片柳絮,一手牵住马辔,一手牵起小女孩,咧嘴笑道:“小丫头不要怕,坏人再凶恶,有我在,保管没事!”
那灰袍老者瞥了一眼白衣男子,旋即一脸怒容,手一撩,拨得腰间一枚令牌左右使劲晃荡,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边恨恨对着麻布衣少年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这十万火急的事,莫说一个小女孩之xìng命,便是十个拦在前面,我这直踏过去,也不当紧!”
麻布衣少年瞥了一眼小篆铁划银钩刻着的南王府三个字的令牌,轻抚着小女孩的头,似在安慰她,嗤笑一声道:“你这么大颗令牌挂那里,但凡不是瞎子,总该晓得南王的黑风骑,从四品武官,从来眼睛长在头顶上,从南疆到江南道都是横行过去的。”
灰袍老者听这一番话,脸上倒是颇有自得之sè,负手而立,神情倨傲道:“既是如此,你自刎于此,我便不再深究,延误军机的灭族之罪就免了。”
“哈哈,哈哈。”麻布衣少年忽然狂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自顾喃喃道:“素闻南王黑风骑一以当百,快要比得上大将军的银戟铁马了,如今一看这马倒是好马,不过有些骑士,约莫基本是瞎子!”说着,少年含笑着拍拍小女孩的肩头,问道:“小丫头,你说是也不是?”
灰袍老者气得脸sè煞白,便要发飙,而那边的白衣男子手一引,插入青石地面的刀脱鞘而出,握在手中,瞬间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那小丫头瞪大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微微点头,似乎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来。
少年却忽然诡秘一笑,拍小丫头肩膀的手猛地一用力,嗙!
小丫头竟然毒蛇般一滑,瞬间竟滑到三四丈开外,稳稳站定,少年一掌落空,掌风却击得青石板地面嗙地一声闷响。
少年咧嘴一笑,“我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传说中的小青蛇游到了这蛇不生蛋的地方,现在看来的确是你了。”说着瞥了一眼灰袍老者,自顾道:“若是刚刚那奔马一脚踏下去,也不晓得死的是谁呢?大概瞎子总是难活一些。”
“小青蛇?”灰袍老者见此变故都不由惊呼出来,这小丫头竟是传闻身兼霹雳堂和唐门这水火不容有不共戴天世仇的两大武林名族的绝技于一身,曾经夜屠一村三百户的小青蛇!
白衣男子双眼眯起来,盯向那小丫头,手中刀柄握得更紧了。
小丫头也学少年咧嘴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大哥哥你真聪明,那个老爷爷当真是个瞎子。”言语之间,稚气未脱,颇为可爱,她边说着,手中大饼忽然猛地一扔,竟旋转如利刃,直直劈向那白衣男子,顺势脚步一滑,并指如刀,直取麻布衣少年,袖口中一条小青蛇嗖地飞出,却是飞向那灰袍老者。
远远围观的行人都已看呆了,这大街上到底演的哪一出?
少年左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右手也是并指如刀,乒乒乓乓瞬间挡了小丫头数十记手刀,边口中唱道:
“大饼霹雳弹,青蛇口中钉;笑口童稚音,夜屠三百户!”
那白衣男子听这歌谣,神sè一凛,手中宝刀脱手shè向大饼,脚往马背上一踏,整个人倒飞而出,刀饼甫一相撞,轰的一声巨响,一刀一马炸得粉碎,连带凤凰集硬青石板大街也轰出一个大坑。
而灰袍老者显然没这觉悟,手中马鞭一扬,当着小青蛇面上一鞭下去,啪地正中七寸,小青蛇垂死一挺,嗖地一支透骨钉竟从蛇口中shè出,直取眉心,老者全无可避!
少年微微摇头一叹,右手一引,小丫头整个人被他一带一偏,只觉得一股大力涌上手臂凝而不散,忙就地一滚,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方才消去那股大力,而少年则顺势左手拍剑,那青铜古剑况地一声离鞘而出,刷地从老者眼前贴着眼皮子掠过,灰袍老者只觉得眼皮子底下一凉,一缕剑光带着自己被削去的半截白眉和那透骨钉,夺的一声钉进了道旁的杨树上,入木三寸。
老者心头大寒,裤裆尽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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