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屋中,少年静静躺在竹榻上,气息微弱。榻前站着一名少女,双目含泪,手拿毛巾,正为少年轻轻擦去额上汗渍。少女年约十六,长发披肩,皮肤略显黝黑,身穿兽皮坎肩和一条虎皮短裙,透漏一丝野xìng之美。
“凌弟,你这是怎么了,千万别吓鹃姐姐呀……”纤细的手轻拂少年脸庞,“怎会这么冷,以前你发病时,从来都没有这样严重过,凌爷爷也不在家,我该怎么办?”少女心中一片焦虑。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女急忙迎出门去,对面一老者满脸疲态,青袍上沾满鲜血,快步而来。
“凌爷爷,您受伤了?”少女惊讶道,急忙上前搀扶。老者在少女心中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飞天遁地,道法通神,谁能伤得了他。虽是诧异,但仍语露关切,“要不要紧,快房间休息。”
广凌子摆手示意道:“我无妨,你凌弟怎样了?”
“我来这里时,他就一直昏迷不醒,足足有两个时辰了。而且浑身冰冷,不对,是比冰还冷,身上还直冒冷汗。”话到此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只见眼前一闪,留下一道残影,广凌子眨眼间已入房内。
“寒气自身上发出,竟肉眼可见。”广凌子看了看桌上只剩火星儿的灯台,手按少年脉搏,“脉络不畅,气息薄弱。氤氲之气所炼制的丹药已失效了么”随后凝聚一丝真元,化为道气打进眉心,yù刺激少年心神,真气却像是泥牛入海,少年毫无反应!“难道真的是天意?”
“爷爷,您一定要救救凌弟。他真的好可怜,从小就没有父母,还被这病折磨这么多年。呜呜呜……”少女站在广凌子身后满面焦急。越想越伤心,越难过,泪水不停流淌。
广凌子安慰道:“小杜鹃,别难过,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爷爷何尝不是……哎……”
多年的努力,多年的祖孙情意,广凌子也不愿就此放弃,“你凌弟体质特殊,这病根乃是先天而成,并非外力所至。每当月圆之夜,yīn气便会引动他体内之毒,我只能用氤氲丹暂时压制他的病情。这些年我跑遍了大半个‘元之界’寻求解方,用尽无数方法,皆不得其果。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若能痊愈,他rì成就将不可限量。”
“凌爷爷,真的吗?可是凌弟现在……”
“放心吧,爷爷会再想办法!”
”嗯!“杜鹃点头应道。
广凌子回过头看着杜鹃,露出温和笑意:“小杜鹃,我不在家中这段时间,又劳烦你照顾凌烟了。”“爷爷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我父亲上山打猎遇险就是蒙你相救,才活到现在,您也时常照扶我们父女两人,还传授武功给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况且,我与凌弟自幼一起长大,他就是我的弟弟,我也很喜欢他。“杜鹃说道。
“呵呵,小杜鹃长大了,懂事了。”广凌子一阵欣慰,点头道,“你的体质虽好,却不适合修习道术,只有武修才能在你身上得到最好的发展,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到达元者第三段了吧,不错。努力修炼,爷爷相信你今后成就必定不凡”
“对了,天sè已晚,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再晚恐怕你父亲要为你担心了。”
“凌爷爷,爹爹一大早就出门,说是上山打猎,傍晚了都没回来。所以我才到这边看看在不在,你都没看见我爹爹吗?那他去哪了?”
“哦?我没看到他。不过你也不用过多担忧,小杜元力比你深厚,一般猛禽野兽伤不了他。又或是另有要事耽搁,你暂且回家,也许他也正在等你。”广凌子微笑道。
“嗯,也好。如果我爹爹到你这边来,麻烦您告诉他一声。”杜鹃不舍的看看凌烟,又道,“凌弟,鹃姐姐明天再来照顾你。”说完转身便离去了。直至少女背影消失。广凌子只感浑身虚脱,经脉俱损,真元干涸,强压的伤势,再也控制不住,心道,“此翻大战,消耗竟如此之大。要完全复原,起码也得数月光景。不管了,先调养片刻。”随后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白sè小瓶,从小瓶中倒出两颗药丹服下,进入调息状态。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感觉体内元气有所回复。广凌子起身祭出“乾鼎”,纳元提气,一股jīng纯之道气由内而发化为三昧之火,在掌中燃烧。“三昧真火,煅气化丹,去。”话一毕,火焰直扑鼎内氤氲之气而去。三昧之火,无根无垠,乃道门之人自身真力催化,燃烧真元所成。由于火势极难掌控,在道门一般只取少量作炼丹之用。
鼎中自成乾坤,三昧进入其中,火势更猛。氤氲之气漂浮正中受真火炼化,片刻,杂质挥发,逐渐凝结成型。此时一点光影乘机钻进丹药。
“老道,居然想连同氤氲把我一起炼化,哼!着实可恨。可惜你算错了。“光影正是被‘乾鼎’封住的将夜神识,炙热的火焰差点就将奄奄一息的神识彻底抹出。幸亏此氤氲之气出于将夜本体。真火炼化之际,神识由氤氲包裹才勉强躲过。
一炷香过后,鼎中火焰渐渐熄灭,丹成!
看着手中丹药,漆黑如夜,丹气飘出,似烟非烟,“这颗较之先前的sè泽更加浓厚,想必药力也更理想,希望这融合魔头神识的药丹,能刺激烟儿脑识让他清醒,缓解体内的之毒。”广凌子将榻上少年扶起,盘膝而坐,丹药放入凌烟口中。随之,在身后全力输功,帮助凌烟吸收药力。
意识迷离,脑中空白,身体不能动弹。昏迷中的少年渐渐陷入幻境之中。
黎明将至,天边吐白。广凌子仍在继续治疗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中讶异,道“毒xìng已经退去,为何仍不见清醒,烟儿这次症状更严重了。”
真元再度耗尽,道者体力渐感不支,才缓缓抽回双掌。忽然一声惊愕,打破桃花林的宁静,“烟儿啊,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烟儿为何元灵不在?”广凌子神态狂乱,“我不信,我不相信。”视线逐渐模糊。看着眼前rì渐消瘦的少年,记忆,被拉回早该被遗忘的过去。
那一年……
“师父,您救救她吧,她就快要死了。”
“区区妖孽,我不杀她已是仁慈!我等堂堂正道,怎可与之同流。”
“好,你不救,我救。”
“你……”
那一年……
“凌大哥,你走吧,以后别来看我了。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路,你我缘分已净,终究陌路。”
“这不是你的意愿。”
“那又能如何,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带你走,去一个没有道,也没有妖的地方。”
“师父,为什么你要杀她,为什么?她从来都伤害过一条人命。”
“孽徒,你可知,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太上道’道统我要如何交你?你可知,人与妖结合天地难容?”
“什么掌门之位,什么天理难容,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忘情之道,这样的道,留之何用。”
”放肆!执迷不悟!现在我就封你七成功体,罚你去‘四方封魔大阵’看守。何时想通,何时才准回来。”
又是数年,年华已去,大半功力被封的我,垂垂老矣。本想在这片土地就此了却残生,却又在十五年前路过’狼烟岭‘。遇到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此婴儿乃天生的‘yīn阳双极道体’,浑然天成。他之父母必定不是简单人物,但为何忍心将他留在荒山野岭?稚子无辜,我还是决定收养他,抚养他chéng rén,将来也有个伴,长大些便传他武功和道术,让他今生的路走的更远,更长。兴许今后他还能找到他的父母。
小孩很聪明,几乎可说过目不忘,也懂事。相处这些年,我感到很欣慰,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天伦之乐。可惜,天意难测,孩子并不能修炼,无论是道术还是武功,都不行。也许正因为体质的原因,每当月圆之时,‘双极之体’却成‘双极之毒’一寒一热,一内一外,不停煎熬身心。年幼的他,怎能承受这般痛苦。于是我用《道玄心经》所记载得方法,采来氤氲之气练成丹药暂缓他的病情。十多年来我访遍大江南北,为他寻求解方,可到如今都没有结果。他发病情况也越加严重,氤氲丹对他也逐渐失去效果。这是否意味着我将失去最后的亲人。
此时,老人眉间更显苍老,心中一片苍凉,“修太上之道,断世间之情,我做不到。红尘中总有太多牵挂,所以注定我永远到不了那至高之境。”不禁自问。
道,究竟是什么?什么才能算是,道?自己所选择的道,是对,是错?道的终点又在哪里?也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道。道,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道者jīng神恍惚,白发无风自动,眼神变幻无常。过往,在脑海中不停回放。
多年来,内心好不容易才遗忘的曾经,这些年,好不容易才补起遗憾。就在此刻,瞬间崩毁。
“天道不公!”
这正是,道者最后的领悟;也是……入魔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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