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白向来是极为合格的功利主义者，他对尊卑概念的理解也是非常的直接，能给他银子花的都是大爷，要从他这里拿银子的都是该死的敌人。
所以即便是皇上如此神秘兮兮的开场，也丝毫没有让他有半分的不悦。顾小白双膝牢牢的贴在地上，额头距离光滑的青石地面也仅有可怜的一指缝隙。仿佛如此仍不能表现出他的虔诚，所以干脆把眼睛也是紧紧的闭上。
在他心中，跪的不是皇上，而是天下最大的一堆银子和天下最大的一支权柄。
翡翠色珠帘后的李志，透过缝隙看到顾小白的动作，反倒以为他是因为敬畏而显得有些拘谨，不仅哈哈大笑起来，心想当年的红莲可不是这般性格。他的心情也随着顾小白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开始，就变得极为开怀。
“起来吧，进来陪朕说会话。”
顾小白听着这个声音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温暖之感，不知为何紧绷多年的心弦，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松。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他不禁寒毛竖立，因为他无法想通为何自己会突然放松，除非对面坐着一个能够霍乱心智的人物。
他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紧了紧裤袋，心中十分光棍的想，术业有专攻，皇上是专门当老子的，在打架方面应该比自己弱上一些，大不了玉石俱焚，能和皇上死在一起也算是一件极光彩的事情了。
顾小白跟随者声音传来的方向，进了偏厅，看到传说中的唐皇李志一身明黄色的休闲装束，正盘坐在宽敞的龙塌上读书，并没有如何高大威武，也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倜傥，只是一位中年大叔，脸上甚至还带着市井小民常有的疲惫之色。提防之心不禁又松懈了下来，想来在三宗太过强大的今天，眼前的皇上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李志放下书本，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顾小白一番，品了口香茗，笑问：“如何？”
“和想象中的不同，至少没有传说中那么英武。”
“哈哈哈……你不知道对皇上说话要捡好听的来吗？”
顾小白突然醒过神来，暗自气闷，怎么忽然就忘了自己的初衷，若是因为几句随口而来的实话就断送了钱程，岂不是亏红了眼。
“草民斗胆，依皇上现在的风格，英武自然是不合适的，应该说是沉稳老练，英俊潇洒更多一点。”
“哈哈哈……”李志爽朗的笑了几声，目光移向顾小白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蛋之上，突然他的手指微微一僵，眼中露出极为迷惘的神色，良久才道：“太像了……”
“皇上……像什么？”
“像一个人。”李志从短暂的迷惘中醒转过来，眼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逝，摆了摆手道，“听说你是二皇子的人？”
这话问的极为直白，顾小白心脏猛的一提，暗道：果然来了。
“我是皇上的人。”
李志笑着摆了摆手道：“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为朕办事才好。”
顾小白心中狂喜，面不改色道：“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恩，孺子可教也”李志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瓷质的茶碗与碗盖不知为何今天却抖的厉害，发出轻微琐碎的颤音，当然一心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的顾小白，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过来坐吧，别杵在那里。”李志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顾小白看了看宽敞的龙塌，又看了看皇上随意的坐姿和宽厚的眉眼，心想既然皇上让坐，就不能抗旨不尊吧。于是稍一迟疑，便一屁股坐到李志的对面，模仿着李志的动作，侧身而坐，试探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李志温和一笑，摇了摇头道：“椅子大了，两人同坐，何来僭越之理。”
御书房并不是只有皇上与顾小白两人而已，在正厅的门旁候着的小太监，虽然看上去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实际上，此刻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万马奔腾，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牛X的少年，竟然敢和皇上坐一个座位，竟然还愚蠢的问是不是有些僭越了。而当他听到皇上温和的解释“椅子大了，两人同坐”之时，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心想从前说的那些隆恩浩荡名门望族与这少年的境遇一比，只能算是一坨粑粑而已。
秦三川站在逐渐开始慑人的烈日之下，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听着御书房中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心中极不自在。皇上的忧郁症，已经郁结多年没能治好，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他这般豪爽的笑声了。难道那少年真有什么魔力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太监传唤的声音。秦三川循规蹈矩的入了书房，未及入内，便已经行跪拜大礼。当他抬起头来，看到龙塌上的皇上与顾小白对面而坐，相谈甚欢之时，眼珠子几乎要瞪掉到地上去了……这难道是个梦？
“来啊……三川。朕给你介绍一下，这顾——你叫什么来着？”
“顾小白。”
“对，顾小白！这顾少侠可不是一般人，刚才给我讲了一些算术奥义，尤其是这个叫什么勾股定理，简直精妙之极！”皇上一脸欣慰之色的看着顾小白，点了点头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秦三川满头大汗的附和着皇上的笑意，心中越发的后怕起来，真是苍天有眼，得亏这少年没死在自己手里，秀秀这个姑娘有时候真是慧眼如珠，救我们老秦家一劫啊！就是不知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初次见驾，便已经隆恩扭曲至此了。
这场愉快的交流一直持续到太阳将要落山才要结束。顾小白和李志如同久旱逢甘霖，讨论着天上地下，各种玄妙的理学，直到秦三川感觉自己快要站成望夫石，这场在秦三川看来毫无意义的交流才终于落下帷幕。
“三川啊……既然犯了错误，也没有什么好去处，朕就收了你做暗侍卫，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顾小白，一直到武修恩科大典结束。”
“臣领旨！”
……
从皇宫回来，太阳已经斜的厉害。有些百无聊赖的黄秀秀椅门而立，手中磕着先前从集市上买来的葵花籽，时不时向街尾的方向看上一眼。
“小姐，我看你真的是看上那个小子了。”翠儿一边干着手上的零碎活，一边口无遮拦的道。
“胡……胡说什么呢。”黄秀秀磕了一口葵花籽，然后潇洒的一回身，向黄府内行去：“翠儿，你该去看看大夫了，神经好像有些问题。”
“啊！顾少侠回来了啊！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们小姐都等急了！”翠儿突然极为热络的起身，向着街尾的方向挥了挥手。
“来了啊！”黄秀秀一边兴奋的把手上没有吃完的葵花伴扔了老远，一边又冲了回来，兴致勃勃的向着相同的方向看去，却发现空空如也。
翠儿摊了摊手，叹气道：“看吧……这就是典型的少女思春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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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找节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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