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平城,西南角。
这里的房低矮,破败。
目光尽头,一座房子冒出炊烟。
这是一栋三间的青砖瓦房,做工考究,想来当初营造之时,这家主人也是下了本钱的。
只是时光荏苒,无情的岁月卖弄的在它身上耍了一把刀工,只留下满目的沧桑。
这是厉坤的家。
从府学院到西南角的家中路程并不近。一路上比比划划,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不知觉间也已到家。
“娘,我回来了。”行到门口,厉坤转身面向着厨房喊了一声。
“嗯。”烟气缭绕间,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传出。
听到这声答应,厉坤才好像放下什么似得,转身跨入屋内。
屋内,一桌,两椅,墙角放着一个竹筐,框内尽是深蓝sè面子的布鞋。
正中供奉着一块牌位,除此之外,四壁无物。
他进入左侧自己的房中,将身上已经洗的发白,快要看不出本是淡青sè的练功服脱下,用一个衣架挂起,再仔细的将皱褶处捋平。
府学里统一的练功服一件便是一百三十多文,而他娘做的布鞋一双不过只能卖九文钱。
所以厉坤对这练功服颇为爱惜,旁的学子自入了学到如今已换过好几套,但他却是一件也未换过。
整理好练功服,从床头拿起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换上。
衣服,是青灰sè的,裤子,也是青灰sè的。
衣裤很大,很明显是用父辈的旧衣服改过的。
厉坤换好衣服,扎起宽大的袖口、裤脚之后,就走进厨房,坐到灶膛子前的小板凳上,扔进去几根细柴,又用火钳扒一扒,火旺了几分,锅中的香味也又重几分。
是肉香。
“今天楚家管事又送钱来了,还带来一刀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缭绕的烟火遮挡了她的面容,看不太真切。
“多少?”厉坤低着头问一声。
“我只要了二两。”她翻炒两次,接着起锅。
“哦。”厉坤答应一声,接过菜盘,拿到堂屋桌上放好。
再次走进房中,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一长串数字后面加上:十月初七,银,二两,肉,一刀。
堂屋中,厉母已经摆好碗筷,一碟青椒炒肉,一碟清炒白菜,两碗白米饭。
她并非那种风韵犹存的女人,生活的重压早已让她变形,粗糙的脸,粗糙的手,亦如所有平凡的母亲。
两人吃完米饭,吃完白菜,吃完青椒,却留下盘中的肉。
厉母没有劝厉坤吃肉,厉坤也没有劝厉母吃肉,但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他们各吃了两块肉之后,便没有再动筷,因为,他们都想留给对方明天再吃。
肉放在吊篮之中,挂在堂屋梁下。
乘着外面rì头尚余光亮,厉母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继续纳鞋底。
厉坤既没有帮手,也没有继续忘我的练功。他从房中拿出一本书,搬了椅子挨着厉母坐着看起了书。
每天天不亮,他便去府学了,天要黑了,他才回来。一天之中,只有这短短的夕阳余晖下的时光,才是他们独处的时候,所以他很珍惜。
手里的书既非是诸子大义,也不是什么功法秘诀,只是一本怪谈奇志的。自从朝廷设官学,传六科异术之后,多少人沉醉其间,虽然有所成就者甚广,但是未有所得者却是更多。
如此便催生出许多神鬼异志,仙侠奇谈之类的以供人自娱消遣。
厉坤手里的这本《接天引地》流传也是甚广,此书乃是一何姓落魄书生所作,文笔虽然寥落,但倒也可堪一读,自今他已是翻读无数遍。
这书本是厉坤在旧书摊上买来的,如今翻看的次数多了,自然多有破损。内里的书页大多都散乱,两面的封皮也已磨破边角,露出里面包着的木板。
厉坤用手指抠着边角露出的木头,脑海中回想着今天教习讲解的内容,翻看的次数多了,书中内容早就对他没有吸引力,此时拿着不过就是往rì里形成的习惯。
“嘶……”厉坤一出神,手下的劲不免大了些,木板被按得一翘,本就破损的封皮一下就开了大口子。
“咦?”厉坤尚不及心疼,可惜,便见那封皮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别的东西。
把口子再弄大些,厉坤便见着那封皮向内的一侧,贴着木板放着一块帛布,这帛布极薄,又叠的与木板一般大小,往rì里他虽然翻看无数次,竟也未觉出任何异物感。
厉坤取出那帛布一看,心中一惊,
但再一次细看,却是心中暗笑。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