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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春心萌动(1 / 1)

“她还告诉我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谈了很久,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手。我看不是性格不合,是觉得她太无聊。”

“这个女人对你有意思!她跟你讲健身房是希望你知道她身体健康,跟你讲没结婚是希望你知道她名花还没主,跟你讲男朋友是希望你知道她不是同性恋,”我兴致勃勃地分析,“很有可能她帮你做检查时就已经春心萌动。”

“那她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女朋友。否则她开给我的那些药是吃来杀蛔虫的吗?”说的也是,估计余素芬都未必知道陆丰吃哪个牌子的药。

“她婚离得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快,她说要盘算盘算怎样尽量减少损失,我看是又开始心疼钱了。我不管,反正我告诉过她,我会取第一个我爱的女人。一年的时间,总够了吧。”

“万一到时候她离不掉,你怎么办?”

“到了那个时候再说,我现在总得先给她点压力。就像我们定工作计划,管它完得成完不成,先要写得像那么回事。”

一个月后,我的合作项目结束,他凭借其中的出色表现升了一级。龙丽慷慨地请全部门吃了一顿饭,然后向经理提出要求和我调换办公室,理由是他现在高我一级,按级别,应该拥有一间转角办公室。

那个星期四下午,我用会议室的转椅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推到那间其实差不多大小、只是窗户小一点的办公室,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力争上游”最现实的意义。一扇稍微大一点的窗户,在特定的环境下,代表了许多、许多。

回想起来,虽然刚工作时傻乎乎一心求成又没找对门路,受了委屈也不知如何应付,那一段时间却还是很值得怀念。当时,公司好像很有钱,动辄找名目组织活动:新项目要开始了,庆祝一下,找个地方吃海鲜;达到了里程目标,庆祝一下,全部门去看球赛;夏天到了,庆祝一下,海边烧烤,公司报销一切费用外加汽油;秋天到了,庆祝一下,去葡萄酒园品酒,品完每人带一瓶回家;项目结束了,而且居然还提前了两天,了不起,每人一张礼品卡;圣诞节吗,废话,一年一度,不好好开个酒会怎么行?

伴随物质而来的是精神上的优越感,人们都很乐观,许多中流砥柱级的人义无反顾地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怀着“只要公司股票上市我就能赚个满钵”的信念;留在大公司里的,年纪大的想熬到退休拿福利,年纪轻的想“稳定中求发展,在这里混到点资本再跳出去,身价更高”,上班时大家都忙里偷闲瞄着自己买的股票看是不是又往上涨了。每个人都向前看,相信“明天会更好”。如果时间也有颜色,那么,那是一个带着粉红色的、短暂的片段,称之“流金岁月”并不为过。

然而,花无百日红,任何东西,好到顶,自然走下坡路。

不知从哪天起,空气竟然真的带“粉红色”了,新闻、报纸、杂志、网上漂浮着一个叫“粉红条”的单词。在英语里,给某人一张“粉红条”用来比喻通知他丢了饭碗。一年上半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公司里第一次飘起“粉红条”。公司赋予它一个煞有介事的名词“资源重组”,听上去很有学问,其实是一堆狗屎——用奶酪和西红柿镶边,撒上胡椒和迷迭香,再浇一朵奶油花,还是一堆狗屎,发明那个词的人应该自己先吃一口,看他说不说“味道好极了”。

虽然已听过好多次,当“粉红条”真正飘起,每个人心里还是像经受了一次大地震。经理召集我们开会,带着他招牌性的微笑说,很遗憾,从今以后,我们部门将“失去”两名员工,其他人还是各居各位,他真诚地祝愿那两位员工在别处能有更好的机会。当然,这个美好的“祝愿”,那两个人是听不见的,因为半小时前,他们已经在人事部门员工的“陪同”下离开了公司。

剩下的半天谣言四起,有人说这和第一季度业绩有关,裁员是为了把股票拉上去;有人说裁这些人杯水车薪顶什么用,立刻被一眼瞪回去,“你难道还希望多裁点”;有人说裁的主要是将近退休的;也有人说某个部门新进公司的某某某跟着上司一起滚蛋了。听得所有人心里加倍发慌。

我坐在办公桌前越过电脑屏幕看窗外碧蓝的天空,天只是一味地蓝,毫不含糊,没有一丝忧伤,也没有一点同情心。我想起就在去年,公司招我进来还发给陆丰几千块钱的推荐奖金,觉得温州真让人“经风雨,见世面”。

我每天晚上临睡前和吴丽通一次电话。我喜欢钻到被窝里,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然后把音量调大一点,耳朵凑在它旁边,有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她告诉我杭州天气不好,三天两头下雨,我说:“谁叫你自己喜欢跑到那儿去,我在哪里,太阳就在哪里。”

偶尔,我打开他的电子邮箱看看,她的邮件不多,无非是从前的同学和朋友,都很简短,也从来没有泽西的。几次下来,也就懒得去看了。

两个多月后,公司第二轮裁员让所有人拎清了形势:“过去的好时光”是一去不复返了。这一轮“资源重组”涉及面更广,来势更凶,走路的员工待遇更差。整整一天,公司里气氛沉重得像压了块铅,大家彼此见面先要端详一番对方脸色再开口,惟恐人家刚刚被裁而自己说出什么会导致“不必要刺激”的话来。

我在电梯间和那位客户服务部门的冤家不期而遇,自从那次被当众出卖,我见了他都绕道而行,今天不巧,迎头碰上,只好尴尬地笑笑。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盒,电梯门刚关上就开始骂娘——先骂公司过河拆桥,后骂管理层借机整人,再骂员工之间内部倾轧(他大概已经忘了和我之间的过节),最后扔下一句:“看好了,那帮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他们部门被裁了足足三分之一,他属于倒霉的一员。

电梯到底楼,我已经不再恨他,也不再那么恨。我意识到,我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一棵大树上的猴子,平时为抢一两个香蕉或桃子你争我夺,然而,当面临树倒猴子散,我们的命运都不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轮裁员中,我们部门又“失去”了三个人。大家各就各位,毫无怨言地接过分到手上的额外工作,好像那些人从来没存在过。不知不觉间,大家变乖了,变勤奋了,变得任劳任怨:再没人提早下班,再没人一顿午饭吃两个小时,大家开始周末把电脑带回家有事没事发个电子邮件出来表示“我在干活”,开始细心揣摩主管的心思,原先的“我要如何如何”变成“我要讨老板高兴”,而后突然发现,老板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容易不高兴的生物了。部门里的一个马屁精甚至专门写了一套代码,输入同事们的大致年龄、工资、年审评分等参数,凭之计算每个人相对于自己被裁员的几率,以确定要对付的对象。裁员比海鲜、烧烤、球赛、酒会、礼品卡加在一起更能提高工作效率,这一点公司人事部门大概始料未及。那种情形让我想起一句古话叫“棍棒下面出孝子”。

工作比以前更忙,但我还是在七月底请了两天假,加上长周末,打算去杭州看吴丽。我记得,那个周末是她的生日。

我给她买了一块手表做生日礼物,我觉得这块手表很“像”她。

临行前,陆丰笑眯眯地递给我一样东西,用粉红色礼品纸和缎带包得像模像样。

我打开包装,是一盒保险套。

他好像怕我不识货,还凑上来补充一句,“这一种是这个牌子里最高档的了。”

我红着脸骂他,“神经病。”

“周文,我已经想好了,将来你结婚,我给你一打三十六个大包装的保险套,以平均一周四个计算,多退少补,可以用大约两年,两年以后呢,我看你也差不多该生孩子了,”他得意洋洋,“是不是很周到?”

陆丰自作主张的好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因为车一到杭州,不知是因为旅行,还是临上车前吃的那杯冰淇淋,抑或是某种奇特的心理暗示。

吴丽摸摸我的脸颊,说:“你怎么又瘦了。”

我说:“因为饭吃得少了,你不在,没人给我买。”

她笑着说:“以后补给你。”

吴丽和一个在杭州某家电脑公司工作的人合租一套公寓,我走进她房间,看见地上另铺了一个床垫。她说:“晚上你睡床上,我就睡这儿。”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点说不大出的味道:这个问题我们从没讲明,她这么自然地解决了,我不由得想,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我?

她房间的窗边挂着一个别致的风铃,用贝壳串成,看得出是手制的,风吹过,声音十分悦耳。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是一个同事做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是男同事吧?”

“是的。”

“他为什么要送你生日礼物?”

“前两个月我帮他搬过一次家,他大概是感谢我吧。”

“他为什么要送你一个他自己做的风铃?”

“这……我不知道。”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你们关系很好?”

她点点头,“只是工作上的。你不要乱想。”

我愤怒起来,“工作上的好朋友碰到了生日送礼品,不是什么风铃!”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很尖锐,像一根被横空扯断了的铅丝,还在微微地抖,牵动着空气一起跟着发颤。我们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她动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我们面对面难堪地沉默着,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终于我无法忍受,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忘记你的生日了,所以没有准备礼物。”说完我又盯着她的眼睛,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不要紧,你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她的眼睛居然还那么平静,一点失望也没有。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划了一道:他把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挂在窗前,却不在意我记不记得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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