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
陆然交代好所有他未做完的工作,以及无名做好准备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然后驾驶着一辆直升机出发了。
本来宿泱也打算跟着一起去,但无名说,安晴的煞气太重,所到之处,几乎没有生命可以活下去,再加上,宿泱现在也只是常人一个,还是不要跟着犯险的好。宿泱没办法,只得答应,临行前,他跟陆然说,把安晴带回来。
当时陆然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给任何应答。只因他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生是死。
本是打算停在安晴所在的谷底的山顶,这样方便陆然下到谷底,也可将破坏性毁坏降到最低。
但是,直升机还在空中时,天色渐亮,就好似突然的一瞬间,太阳自海平面跃出。陆然呆在驾驶室里,就看到那几座高山包围的地方,那个山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冲破,发出刺眼的亮光——大概,大概就是无名所说,他设的结界吧。
也就是说,陆然心里一沉,安晴已经冲破那个结界了?
他刚这么一想,就看到一道人影从山口里飞了出来,距离有些远,陆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他却清楚,一个寻常人,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陆然隐约看到那道人影落在山脚处,他有一瞬的慌张,然后降落。
降落的过程中,陆然一直看着下方,看到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景象——真如无名所说,安晴所到之处,没有生命能活下去……
可,又岂止是她所到之处啊?
分明是以她为圆心,仿佛有生化武器蔓延出去,方圆一里以内,所有的动植物一波接着一波枯萎死去。
郁郁葱葱的树林山林,在眨眼间,变成死亡地狱,即使他还在半空中,也好似能感受到死亡的糜烂气息,阴风阵阵,恶臭熏天。
陆然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安晴还在前进,似乎漫无目的,而被她一身煞气所破坏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好在,她看起来行动缓慢,且有些僵硬,才不至于将这片土地大面积的变成修罗之场。
从机上下来,陆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掩住口鼻,那样的恶臭几乎熏得他作呕。他也才明白,为何无名会说不杀死安晴,她就会祸害整个世界……
陆然目光微微一沉,透着悲凉,大漠般的苍茫!
果然,只有死了么?
他想起自己的使命,强自振作起来,想着安晴的方向追去。
离安晴大概还有十来米远距离时,安晴似是察觉到有什么生命物体在活动,就转过头去,只是,动作相当迟缓僵硬,等她转过身看清那个物体时,陆然离她不过三五米的距离了。
陆然这才看清,安晴一头黑发尽变成银河星光,那一头飘飘银发,刺痛着他的眼,而那张俏丽明媚的容颜,变得苍白不堪,那双他爱极了的清澈眼眸,如大海般沉静的眼眸,变得麻木空洞,好像她眼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就像,瞎了一样。
他还在沉痛之中,安晴却已经确定了眼前还有一个活的生命体,他竟然还没死!竟然还敢挑衅自己!这让她非常恼怒!她不由分说,小嘴一张,一团巨大火球自口中喷出,势要将陆然烧成灰一般!
陆然这才猛然意思到危险,才反应过来这个安晴,已经不是个还有灵魂的安晴了。
火球扑向自己,陆然下意识地躲闪,情不自禁地喊出来,“安晴,我是陆然!安晴……”
突然听到这个人声嘶力竭地在喊着什么,安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眼睛不眨,但苍白的容颜却变得天真无辜,好似刚才造成毁灭性破坏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她不再喷火,陆然心下一松,但是,也不敢轻易往前走,免得再触怒她。但是就站在这儿,又似乎于是无补……
他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安晴朝自己走过来,步子有点笨重,很是僵硬,但是看着,好像有点可爱。
好一会儿时间过去了,安晴才走到陆然面前,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脸困惑不解,“你,刚,才,说,什,么?”不知是为什么,她变得不太会说话,每讲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一个字。
陆然心底暗暗吐气,他尽量放柔和了声音,“安晴,我是陆然,你记得吗?认出我了吗?”
“安,晴?陆,然?什,么,东,西?”安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没有一丝情绪,眉头微微皱着。
“安晴是你,取,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之意。我是陆然,爱你的陆然,你爱的陆然。”
“你?我?爱?”安晴更困惑了,眼睛也皱着,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但是想了好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东,西?爱,是,什,么,东,西?”
陆然有点哭笑不得,但是,她肯跟自己交谈,不再喷火,已经是很好的征兆了,不是吗?
“安晴,你能想起过去吗?或者,我要怎样做,才能帮你想起过去?”陆然问道,心里却也明白,她估计是回答不了自己。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她并没有做什么事伤害谁,只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想要的一股怨气,才毁坏了那些生命,但是,叫他如何下手去杀她……
别说她是他爱的人,就算换做一个陌生人,在她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时,他也是下不了手的啊……
他现在,只想着能不能让她想起什么,想起自己是谁,她或许,就不会再错下去了……
“过,去?”安晴眉毛皱着,眼睛微眯着,小嘴嘟着,怎么看,都是个纯洁可爱的少女模样。“什,么,东,西?”
陆然心中一叹,这样下去,真的没法交流啊……
突然间,那把青铜剑明晃晃地出现在陆然手上,陆然一惊,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举动引起了安晴的注意,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那柄剑,就想起昨夜,正是这把剑让自己吃亏受伤,还被关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出不去!
顿时,安晴双目暴睁,眼里闪着熊熊怒火,张嘴就喷出巨大的火球。
仿佛置身火炉,滚烫的炙热灼烧着陆然,陆然大惊之下,手不受控制,或者说被剑指引,拿起剑挡在自己身前,火球被挡了回去,扑向安晴。
陆然见此情形,又担心着安晴,情不自禁地就要扔了那把剑,谁知那把剑就像长在自己手上了,怎么也扔不掉,顶多不过移开,没有挡在自己身前。
与此同时,陆然伸出手去拉安晴,想要拉她躲开火球。
本来,以安晴现在的本事,陆然一普通凡人,如何能比得过她的速度……但是,或许是剑的威力,或许是无名的本事转嫁到他身上,他竟然拉住了安晴,躲开了火球。
此时的安晴,虽不知人事,但还是明白,陆然救了她一次。
她看着陆然,眼里满是困惑和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但是,目光流转间,她又看到陆然手上拿着剑,顿时怒火又起!原来这个可恶的能伤害她的东西是他的!
火球又自口中喷出,不是扑向那把剑,而是陆然。
陆然的脸据她不过寸余的距离,如果火球吞噬了他,必定是烧成灰。
感受到安晴的怒气之时,陆然下意识地就要松手躲闪,但是,或许是心的指引,他不肯再放手……
哪怕大火将他吞噬,也不肯再放手……
火球刚出口,青铜剑已自发地爆发出一个巨大的光晕空间,就像是结界,将陆然和剑身保护在这个结界之内,刚出口的火球自然是被光晕弹开,直接打回向安晴。
陆然大惊,立刻拉扯着安晴想要躲开那个火球,而自己也闪身过去,似乎想要挡住安晴身前,以身阻挡火球。
有结界保护自己,陆然根本不会受伤,又何况那火球几乎是刚才安晴口中喷出来就又反噬她,陆然速度再快,也比不过这毫厘距离。
安晴被烧伤了一点,但是没有太多的愤怒,而是震惊,她震惊地看着陆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牺牲他自己来保护她……
对于陆然刚才的行为,无名似乎也很是不满,剑身发出嗡嗡的响声,以作抗议。
陆然依然紧紧抱着安晴,眼里满是沉痛,却又似有种解脱的释然。
他张嘴,声音暗哑,“安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活着,我们还相爱,但我却不能给你在一起的承诺,唯愿,死能同穴。”
“你若不在,我必不苟且。”他轻声地说。
安晴微微睁大眼睛,那双麻木空洞而漆黑的发亮的眼眸,似乎有了一丝情绪,好似难过,好似悲伤,又好似还有些,浅浅的幸福……
清浅的笑容漾在陆然唇边,他头往前倾,吻上安晴微张的嘴,唇齿交融,几度缠-绵,好似醉生欲死。
时光好似都静止在那一刻。
陆然单手紧紧抱着安晴,另一只拿着剑的手伸向安晴背后,在她毫无察觉之时,猛地刺进她的后背,一直往下刺进去,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你若不在,我必不苟且……
你若死,我陪着你……
剧烈的刺痛传来,安晴突然睁开眼睛,对上陆然的双眼,那是一双如江南烟雨般温润的黑眸,温情缱绻,眷恋不舍。
往日如风,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年的秋天,秋光正盛,她站在湖畔柳树下,远远看着被新老学子包围着的年轻男子,他容颜英俊,笑容温和浅淡,极为耐心地听着学子们的崇拜,耐心细致地解答着他们的疑惑,但是,她却看出,他清润幽深的黑眸中,藏着浅浅的不耐烦。
多么虚伪的人啊!她当时想,明明是个冷漠的人,却要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师兄。
多么可怜的人啊!她又这么想,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无奈!
好吧,姑且就让她当一回解救他的圣母吧!
他看到她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也看到他隐隐期待着自己向他走去。
那一日,日光明媚,天蓝云白,她拨开层层人群,站到他面前,姿态飞扬,地霸道告白,“陆然,我叫安晴,你记住了,我喜欢你,在我放弃你之前,你不可以接受任何女生!绝对不可以哦!”
她看到他眼中的愕然,也看到,他眼中浓浓的笑意,温情缱绻。
“陆然……”
所有记忆全都涌入脑中,那些她曾经以为是生死也跨不过的鸿沟,那些爱恨,在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
她只知道,安晴和陆然,生死相随!
陆然眼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安晴,我爱你,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陆然,我爱你,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生生死死,不离不弃。”安晴亦说道。眼里噙着泪水,噙着幸福的笑意。
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紧紧相拥。
双眸望着彼此,享受难得的一刻,最后的一刻,幸福。
安晴背后,刺入剑的伤口,有黑色气体溢出,很浅很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黑气慢慢溢出,消失在大气之中。
时间缓缓流淌,黑气完全消失。
太阳早已跃至山头,红霞满天,天空晴朗。却不知为什么,有云遮住了太阳,这地处南国的山峦之处,忽然下起了大雪,鹅毛柳絮般,精灵飞舞。
安晴容色已经苍白地几乎透明,看到雪花在身边飞舞,露出纯真的笑容,眼里有惊喜,她伸手接住几片雪花,轻声低吟,“陆然你看,下雪了。”
陆然声音越来越低,笑容越来越浅,“我终于陪你看了一次雪了。安晴,我好累,我先睡会儿,雪停了,你再叫我。”
安晴掌心的雪花已经融成水,她抱着陆然,轻声说,“我也好累,我们一起睡吧,或许醒来的时候,已被冰雪覆盖。”
大雪,一直下着。
安晴和陆然躺在雪地里,安然而睡,身上的雪花,仿似一床雪白的绒被,盖在他们身上。
刺穿了他们的那把剑,也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唯有他们身下,那一滩被染红的雪花,才证明那把剑,曾经存在过。
——
2XXX年4月9日天气晴
我好像睡了很久,一直有人在身边叫我的名字,好像想叫我起床,不过我好困好累,不想睁眼,也不想理人,就一直睡下去了,直到这一天,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我突然有种被电到的感觉,又好像是有人在敲门,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有很熟悉。
什么时候还有过这种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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