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拉库扎不明白提督为何会如此失态,可却明白了他当初之所以那么做的原因了。
“某……”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提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失落的闭上嘴,同时搂紧了身上的衣服。
陷入莫名苦痛的提督并没有发现身边锡拉库扎的异样。
身体的颤抖幅度开始变小,提督继续述说着。
“虽然很想就像开始那样,然后一直维系到最后。到因为维内托的意外,那个想法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不过无所谓啦,只要依旧保持开始那种状态,就算维内托她们对我的印象改观,也不会喜欢上我的。
我那是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那个观念最后又被打破了呀……”
提督的心智坚强的令锡拉库扎动容,因为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痛苦就再也看不见,恢复了往常笑眯眯的样子。
“后来我也明白了。逃避并不是面对现实的最好方法,所以我选择了面对。
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油锅地狱,只要她们开心,我也就认了。”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陆地,一脸惆怅。
“不过似乎太激进了,害得她们不得不和我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避难,还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锡拉库扎撇撇嘴。
“真要想让她们开心,和她们结婚不就好了。我保证,只要你那么做,她们会乐疯的。”
提督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情况铁铁心还是能走,要是真和谁结婚了,真是想走都走不了咯。
我可是做梦都想回老家,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
说到回老家,提督忽然得意了起来。
“嘿嘿,经过本提督这段时间的努力,逸仙她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只要回了陆地,找个机会本提督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啊。”
“功成身退吗……”
锡拉库扎眼中满是复杂。
“呐,某。”
“嗯?”
恢复了乐天派的某提督又开始像往常一样欠揍了。
他嫌弃的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锡拉库扎。
“干嘛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本提督,是不是爱上本提督啦。
如果是,本提督劝你最好打消这种心思。因为本提督的梦想可是找一群温柔漂亮又听话的女孩当妻子。像你这种一点温柔也没有的货色可不是本提督的菜哦。”
锡拉库扎没好气的瞪了大煞风景的某提督一眼。
“说什么傻话,我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当然,没瞎就另当别论。
心里默默补充了这句话,锡拉库扎就将之前想说的话选择性遗忘了。
她从沙滩站起身,也不怕走光被身边的某提督看到,就体态优雅的对着夕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啦,在这坐的时间够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嘛,一个月没回去,还真是有点想念大家啊。”
随手将身上的外套还给提督,锡拉库扎就向着大海前进,然后走上了海面。
提督在沙滩上大叫。
“死傲娇,不留下一起吃个晚餐吗?”
锡拉库扎回头一笑。
“不啦。那么长时间没回去,我得回去看看大家才行。”
“那长角呢,不带她一起回去吗?”
锡拉库扎俏皮的摇摇手指。
“忒伊思和我可是同级,我可管不了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喂,别说那么不负责的话啊!”
不爽的大叫一声,提督就把之前给锡拉库扎套上,却又被她换回来的外套用力扔向了锡拉库扎。
“死傲娇。这外套送你啦。口袋里是这次的欠条,记得留好,要是弄丢了,我可不给你补!”
“知道啦,知道啦。”
轻巧的在海面上一跃,锡拉库扎接住那件外套披在身上,对沙滩上的提督笑了笑,就利落转身,准备离开了。
提督原本也想走,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双手做喇叭状合在嘴边,又大声喊了起来。
“对啦,这几天能和璃联系上,还真是谢谢你了!”
锡拉库扎头也没回,只是背朝提督摆摆手,就消失在了提督的视线中。
“哎呀呀,忽然有点相信长角和雪风说的话啦。
不过这样一来,以后得给死傲娇改改绰号啊。
改什么呢?真是苦恼啊。”
怀着莫名的苦恼,提督也离开了沙滩。
……
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呢?
是在那次结果直到现在还令她耿耿于怀的战斗之后吗?
不,不是啊,那是比那更之前,更之前的日子啊。
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想啊想,想啊想,忽然才想起来,那是在失去了联络近半年才忽然回来的雪风回来之后的日子呢。
因为好奇雪风失联的这半年究竟去了哪里,于是在大家追问之下,她从雪风比比划划的手势,还有写在地上的字中得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已逝。
奇怪,这真的是名字吗?
不得不说,她忽然对有着这种古怪名字的男人有了点好奇。
不是因为名字,而是因为在雪风描述着与那个男人生活的日子时,她从雪风身上感受到了以前从未在在雪风身上出现过的情绪。
虽然雪风依旧不言不语不笑。
但她依旧感受到了。
那是浓浓的依赖和幸福。
……
随着时间推移,开朗的雪风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孤僻直到后来,又恢复成了往常那般,总是一个人孤零零躲在一边的样子。
不过出乎意料,因为一个人躲起来的雪风并没有和过去一般是在发呆,而是拿着东西在画着什么。
她看过雪风的画,画的出乎意料的好。
而雪风画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一个微笑着,给人一看就很有好感的男人。
她问雪风:‘雪风画的是谁?是那个照顾她半年,最后还把她送回大海,有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已逝这个怪名字的男人吗?’
雪风很认真的点头,告诉她‘是的’,雪风还强调道:‘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已逝这个名字太长,可以称呼他叫某。’
某吗?
她笑着问雪风:‘为什么要一个人躲起来画某,是想他了吗?’
记得雪风是这么回答的。
‘是的,雪风想他,很想他。’
……
是的,雪风想他,很想他。
这并不是妄言,因为在她和雪风说了那番话后的不久,雪风就有了实际行动。
雪风恢复了过去那种一有心情就往外跑……不,是跑的更加勤快了。
以前是一两个月出去一趟,而现在却是一两个月才回来一趟了。
趁雪风难得回来的时候,她从雪风口中得知了雪风这段时间究竟干什么去了。
雪风这段时间一直徘徊在大陆的海岸边,除了观察那些镇远府,也想要找到当初她因为暴雨而迷失方向的地方。
不过很显然,雪风没找到。
她曾试图劝雪风放弃。
大陆的海岸线太长,当初又是暴雨,所以雪风是不可能找到那个地方,更不可能因为找到那个地方,就可以顺着找到那个男人的。
雪风很坚定的拒绝了。
雪风告诉她:‘哪怕希望在渺茫她也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雪风是个很乖巧,也很听话的孩子,她从没见过雪风拒绝过谁的要求。
而那次,是她所知道的雪风的第一次拒绝,也是她第一次看见雪风会有如此坚决的态度。
孩子长大了吗?
不,雪风是舰娘,虽然看着像个孩子,但实际上早就是大人,所以是不会长大的。
那又是因为什么,雪风才会变成这样呢?
‘船一旦有了牵挂,就无法再自由自在的出港了。’
不知为何,这句似乎是人类俗语的话在那刻窜入了她脑海。
她轻声念出了这句话的下半段:
‘而人有了牵挂,就会变得坚强呢。’
啊,是这样吗?雪风。
……
曾以为雪风不可能找到,或再遇到那个名为某的男人。
但世界上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
缘分这种东西也真是玄之又玄。
只是过了不久,雪风居然真的找到他了。
找到了那个名为某的男人。
啊,错了。应该说是名为某的提督。
……
那位某提督还真是个神奇的提督呢。
据雪风回来经常的描述,那位某提督的镇远府里居然连一位舰娘也没有。
真是神奇啊。
因为据她了解,提督可是在她们深海栖舰出现后才出现的。
而提督存在的目的不就是建造舰娘,打捞舰娘,然后指挥手下的舰娘们和深海栖舰战斗吗?
可那位提督,果然真是无比神奇啊。
他竟然将提督最基本的职责视若无睹,拒绝大建,无法捞船,更没有带着舰娘和深海栖舰战斗。
如此也就罢了,身为一个人类,居然还敢胆大包天独自出海打捞资源。
要不是那种让所有人,包括她们这些深海都为之惊叹的运气,他大概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了吧?
啧,该说他要资源不要命吗?
……
说真的,她对那位某提督越来越好奇了。
她从未见过……好吧,其实她还没见过某。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未听过有那么矛盾表现的人。
他胆大包天,敢一个人开着艘几乎没有任何对抗深海栖舰能力的打捞船往被深海栖舰占据,远离海岸线的深海跑。
然而他又胆小如鼠,明明带着舰娘,看到哪怕只有一小撮深海栖舰,也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吝啬无比,对于镇远府的资源,真是恨不得一份当成百份用。
待遇很好,却几乎不为自己买任何东西。就连身上最基本的服装,也几乎都是别人送的。
然而他又慷慨异常,对于手下舰娘该有的,该用的,他什么也没少。
所有苛待自己省下的钱一分不剩,全都送给了那些需要的人。
他和自己镇远府里的舰娘们,还有同为提督的提督们关系恶劣,却又和城市里的人们关系良好。
他……
很多,很多,很多这样互相矛盾的事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提督,却放过了深海栖舰。
这真的可能吗?
当然可能,因为雪风和那些被那位某提督放走的孩子们都不会骗人。
于是,她对那个某提督越来越好奇了。
……
机会来了。
因为洗礼日的来临,为了防止那些无意识的傀儡们战死太多,需要有人前去前线作为指挥官调度。
原本这种事是轮不到她,她也没有兴趣的。
但因为对那位某提督的好奇,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机会看看那位某提督的真容,她自告奋勇的选择了充当这次洗礼日的指挥官。
……
从迷雾海来到了战争的最前线有一段时间了,但她依旧没有机会看到那位令她好奇的某提督。
胆小的他没来参战
她很失望,曾认为这次或许见不到那位某提督了。
但世事难料,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那位她相见的某提督没来,可他手下的舰娘却来了一位。
那位舰娘似乎是在寻死,一出现就一人冲出了大部队的阵线,然后一头扎进她们的阵营。
对舰娘出手,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加上那位舰娘或许和雪风认识,她就更没有出手的兴趣了。
哪怕只要召唤出舰装,给那位舰娘来一下就能解决,她也始终没有动手。
她只是用着添油战术,一点一点的派出傀儡上去和那位舰娘战斗。
不是因为怎样,只是想看看那位好运的被某提督从大海里捞出来的舰娘能做到什么地步。
……
哎呀呀,该说不愧是那位某提督的舰娘吗?战斗力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只是一个人,居然在不间断的围攻下坚持了快一天一夜。
不过,纵然那位舰娘的战斗力让人叹为观止,可战斗了一天一夜,战斗也快要结束了。
呵,作为让人值得敬佩的舰娘,让她最后送她一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终于出手了。
……
失败了,在那不应有人可以活下来的炮火中,那位舰娘活了下来。
不是因为什么奇迹,而是因为那位舰娘的提督,那位名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已逝的某提督出现,然后替那位舰娘挡住了所有炮火。
……
在弥漫的硝烟中,她终于真正见到了他。
那位能让雪风感到幸福,幸运值爆表,身上满是矛盾,让她充满好奇的男人了。
他长得很不赖,正如曾经雪风画的一般,让人一看就觉得十分有亲和感。
一身本应干净利落的雪白提督服被硝烟染成黑色,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形象,反而给人一种利落的英勇感。
乌黑双眸比大海还要清澈,比黑夜还要深邃,还有着一头和她银白色头发相反的黑色长发。
更让她觉得眼前一亮的是,他抱着那位舰娘安慰时脸上的那份微笑。
雪风说的没错,果然,好温暖。
……
在一开始,她原本是想放他和他的舰娘离开的。
但后来,她改主意了。
能在她的炮火中平安无事,并且保护了其她人,他越来越让她好奇了。
抱着想要更多的了解他一点,她指挥着周围的傀儡深海与他开始了战斗。
……
强大!
这是她在那场战斗中对他的形象。
在身边有需要保护的人的情况下,他竟然一个人干掉了连她也数不清的傀儡深海,甚至之后还和她战斗了一个晚上,并且没有落入下风。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他身边还有舰娘需要保护,还有他经常莫名其妙的收手,她一定会输!
他,真的是人类吗?
……
战斗的僵局忽然被打破了。
一同与她前来指挥战争的同伴忒伊思似乎感受到了她正在进行战斗,赶来支援了。
在忒伊思一阵突突突突,突然发起的遮天盖地的弹幕中,那位舰娘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而伴随着那声哀嚎,令她震惊的一幕呈现在了她面前。
那位战斗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受伤的某提督为了在那阵突如其来的子弹风暴中保护那位舰娘,受到了重创。
他的左眼中了一颗子弹,他——瞎了!
……
因为关键时刻焦急的雪风赶到,那场战斗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怀着莫名的情绪,她带着雪风、忒伊思和残余的傀儡深海离开了。
……
从未想过,只是因为想看看那位某提督,以此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到了最后会演变成那种结局。
而在那之后一段时间里,她心中一直回荡的情绪是什么呢?
自责?内疚?后悔?
不得而知,只是那一幕——那个血流满面的男人舍身挡在那位舰娘身前的情景始终无法从脑海中消失。
……
曾以为,因为她而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他会和她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他果然不愧是某,行事永远都出乎常人的意外。
在那天,忒伊思忽然找上门来。
忒伊思高兴的告诉她:‘她和某成为了朋友。’
哎?和让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的敌人成为朋友,这种事可能吗?
她很惊讶,也很怀疑。
但事实却是,这种事是可能的。
因为,她也和某成为了朋友。
……
虽然和他成为了朋友,但因为不安,因为自责,因为心虚,她始终无法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
而从过去雪风对他的描述中,她知道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于是,自觉无法真正面对他的她决定让自己在他面前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能能和他吵吵闹闹为大家带来热闹的人。
再于是,曾经温柔安静的她变成了他眼中毒舌别扭,爱和他吵嘴的死傲娇。
……
因为他的舰娘,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然后为了避难,他和他的舰娘们逃离了陆地。
她那时很高兴,因为那样她就可以经常和他见面,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只有在他深入到深海时,才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
……
看着他和他的舰娘们在一座废弃的镇远府上扎根。
一开始,她很开心,但后来,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这里不适合他。
看着为了让镇远府变得热闹,为了那些舰娘们开心而把自己变成傻瓜的他时,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出现了。
……
时间过去了多久?有半年了吧。
忽然,她得知了一个消息,他还是提督!
于是,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让他回到陆地!
……
她将想法付诸于了行动。
因为知道他的镇远府穷的能饿死耗子,所以为了让他能有足够的资源回到陆地,她带着忒伊思从迷雾海不远千里的来到了近海。
然后,她和忒伊思带着傀儡深海们对那些提督和一些运送物资的人们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武力交流,最后还借走了一些资源。
当然,没还的那种。
嘛,和他待久了,似乎也学坏了啊。
那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
因为想让他明白自己可以回去,在‘借’够资源返航的途中,她将特地留下的几台信号中转装置沿途留在了路上。
她知道,他一有空总是喜欢摆弄船上的机械,所以只要有了信号,他一定会知道那个消息的。
……
不出乎意料,他知道了。
他果然聪明,因为他猜到了他能和朋友联系上是因为她的原因。
好高兴。
因为他回去之后就再也不用当傻瓜了。
好难受。
因为他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能随时随刻,想见就来见他了。
好痛苦。
因为他要走了吗?回到陆地,回到过去,然后像出港良久的船一样回航,回航到那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是哪的港湾吗?
……
遥远的海面上,锡拉库扎望着远方那在夜幕下闪烁着微光,看起来像只萤火虫,那个提督镇远府所在的岛屿。
恍惚中,她似乎在那闪烁的光芒中看到了那位总是笑嘻嘻,玩世不恭的某提督。
紧紧搭着身上那件提督服,锡拉库扎迷离的目光中满是哀伤。
轻轻的,那句之前没有说出的话在此时随着夜晚的海风飘荡。
“有了牵挂的船不能再自由自在的离开港湾。
某,我,锡拉库扎,想成为你的港湾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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