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怎样?”
“说来话长。”叶落之遥望远处,缓缓道:“二十几年前,母亲中过一种蛊毒,叫‘七色幻蛊’,这种蛊毒能让人产生幻觉,心智迷失,终日就好像活在梦中一样。”
蓝合真心头一颤,人若是终日活在梦中,实在无法想象。
又听得叶落之道:“据说,由于活在幻觉中,这种蛊毒能治相思之苦,但一经种后,无药可解,不久便会思竭而死。为此,父亲苦心研制,跋山涉水,炼出一味药,叫‘六神金丹’,其实是世间六种至毒之药相互制衡。药用在于刺激经脉,从肢体的痛苦,来唤醒梦境。”
蓝合真听得心下一凉,猛想起叶落之三日来所受的痛苦,那种惨状,莫非就是――
“母亲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叶落之耸肩轻笑,眼中却流露出哀思,轻巧道:“就这样,我生来带有两种余毒。”
蓝合真感同身受,发颤道:“那你这么多年来,难道……”
叶落之微微一叹道:“梦由心生。小时候心智全无,‘七色幻蛊’实则起不了什么作用。等到大些,居然适应了,只是平日里总要胡思乱想个不停。无论有闲无闲,就是想,想啊想,想了十几年,好像什么道理都明白,实则面对了更为虚空的迷茫。想太多了,似乎比别人活多了三辈子。唉!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人一旦觉得活着累,就把一切都看淡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蓝合真同情开解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叶落之莞尔道:“对!其实也就只剩这么点自欺欺人。”
“那‘六神金丹’……又怎样?”
“经常发作,但毒性已经淡了很多,上次发作已经是三年前了。”叶落之倒是看得开,实则毒性附体,每时每刻都有刺痛的感觉,只是对于小痛已然麻木。
“那小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吧?”蓝合真打破沙锅问到底,似要替叶落之分担一般。
叶落之凄然一笑道:“那时我总想,母亲啊,你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为什么要留我在世上受苦?”叶落之说得随意,蓝合真听来却乍起而惊,好像猛然觉悟这种想法,却无从去捕捉。究竟是为什么?
“父亲为了保住我性命,着实忙坏了,整天什么药啊、丹啊、功啊,折腾了好几年,用尽了各种能想到的方法,居然真的做到了。”
蓝合真道:“就是那什么‘锁毒之术’、‘八脉锁经**’?”
叶落之淡然道:“那只是内功方面的而已。不过也确实有效,经脉一锁,毒性发作起来也就轻了。不过解禁后,毒气一动,仍然十分厉害。”
蓝合真有点迷糊:“这两种不都是锁毒吗?有什么区别?”
“‘八脉锁经**’,其实是一种内功修行,通过经脉封锁,也将内力封住,既扣住毒性同时,与毒性一同激荡,实则借毒练功,反而事半功倍,比一般内功修行,要快上很多。就是解禁经脉,十分麻烦,需要借助强大的外力。”
“借助外力?”蓝合真奇道:“你不是自己解禁的么?”
“所以说,靠了你师父那**汤。”
蓝合真似懂非懂,道:“这么说,如果有外力相助,你还能解禁?”
“不能!”叶落之苦笑道:“其实,本来十年之后,我倒是可以恢复武功;你师父给我喝的,只怕是他耗尽许多心血专门弄来的灵药,恰好是克制‘六神金丹’的。因此,实则五年之后,就可以完全解禁。如今强行借灵药之力为之,一来一去,反而要等二十年了。二十年内,除非毒解了,否则任何外力,也无法再解禁。”
蓝合真听得黯然神伤道:“都是我害了你。”
叶落之展颜道:“别说这样的话,有没有武功,我并不在乎。至于那‘锁毒之术’,就是解禁后,毒性弥留时一种应急锁毒的方法,一共有六层,每层锁一种毒,因为第一次用,费了好大力气。”
“但你后来毒性发作还那么厉害。”既有此术,为何后来还那样?蓝合真不解。
叶落之一时口拙,其实他那时,没想到解禁比预想的多费时间,导致一场厮杀无法制止。用“锁毒之术”时,心神凝一,出于保护,只对一丈内有所感知。直到嘻哈佛金刚铃敲在莫呆巨盾上,发出轰鸣,才微有反应,忽然警觉蓝合真倒下,顾不得只锁到第三层,便收了功,导致后来毒性发作那么剧烈。
蓝合真忆起他那时为己疗伤,忽有所悟,既感动又内疚,况且若不是自己带他走,也不会被人逼成这样,令他被迫解禁,导致滞后十五年才能恢复功力,一时低回浅叹,也说不出话来。
叶落之见状,有意为她解开心结,遂含笑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蓝合真抬起头来,以为必跟萨迦教有关。
“你觉得――”叶落之故意拖长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蓝合真一怔,大出意外,想了想道:“天下无敌。”
叶落之想起与赵文王所答如出一辙,不觉失笑,赶紧煞有介事地摇着头道:“不对!”
蓝合真被吊起胃口,好奇道:“那是什么?”
“天下无武!”
蓝合真咿唔半天,没想明白,问道:“怎解?”
“庄生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的说法听过吧?天下无敌,是庶人之剑;天下无武,才是天子之剑,兵戈不起,天下太平啊。”
蓝合真琢磨了会道:“但我觉得这天子剑,需要处天子的位置,借助多方面的力量,甚至兴兵戈,最后才能太平。”
叶落之赞同道:“天下无武,需要每个人的努力。我想说的是,有武功和没武功,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所持的是另一种剑。”
“什么剑?”
“不争之剑。”
“不争之剑?”蓝合真呵呵笑道:“不争要剑来干什么?”
叶落之沉吟了会道:“这种问法看似有理,其实已将剑想当然地与争斗牵扯起来。剑若不争,也可以拿来儆敌,做做摆设啊。古人佩剑示荣,今人犹有此风。即使不是剑,像财货、地位等,这些难道不能看作非剑之争?所以说,争者未必是剑,剑者未必是争。”
蓝合真似懂非懂道:“这么说,一切还看争与不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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