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见状,不由心中又急又气,也不知为什么,因为在对方手里没讨到什么便宜,就只想狠狠气气这小子。
一咬牙,竟也已疾奔追去,哪知脚底一不留神,竟踩了个空,登时‘啊’的一声,跌倒路边,崭新的杏黄衫子,顿时沾上了泥污。
江投璎本已行到远处,听到惊呼声,身影一顿,似是迟疑了下,便又已折回原处。但见对方只不过是衣裙上沾了些泥巴,并无大碍。这才面上冷冷清清道:“还不快起来。”
花非花见他又重新返回,当下心中大悦,竟也顾不得擦去身上的泥污,一跃而起,嫣然道:“原来你这人的心肠也不算太坏哦。”
江投璎本是个性子十分冷淡之人,但见她跌倒之后,脸颊上尚还挂着一处泥巴,竟还能笑的如此开心,模样甚是滑稽可笑,不觉面上终露出三分淡淡的笑意来,这一笑极是难得,竟如冰雪初融。
花非花不由拍手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不会笑的呢,原来你笑的时候却要比不笑的时候温和好看的多了。”
江投璎听了,笑容忽又一僵,面上登时再也笑不出来,花非花不禁哎呦道:“别人刚夸了夸你,你也不至于就骄傲起来了吧,做人还是谦虚些的好!”
江投璎干脆闭上嘴巴,望向远处,道:“我与姑娘素未平生,姑娘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花非花面皮再厚,却也不禁微微一红道:“谁跟着你了,你很了不起么?大街上这么多的人,你怎么不说他们都是跟着你的呢。”
江投璎气笑道:“好,好,你不跟着我,那便好,告辞!”说着,倒似逃跑似的快步奔走。
花非花却忽自言自语,说道:“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这么急急忙忙,也不知到底有什么鬼,我还是跟去瞧瞧的好!”说罢,还是跟着江投璎不放。
江投璎见对方在大街上仍是跟在自己身后,不由眉头大皱,哭笑不得,忽然他眼珠一转,停了下来,望向花非花,忽淡淡道:“我现下突然想起来了,我正要去男澡堂子洗澡,姑娘若是还想要跟着的话,只管跟着好了,若是没空的话,那就自便,告辞!”
花非花听了,本想大笑,谁知一张脸却偏生涨得通红道:“你……你……,哼哼……”道完,一双靴子却只来回不停的在地上直跺。
这时,东街人群中忽引来一阵骚动,只见三名锦衣公子哥从对面行来,轻裘肥马,奴仆相拥,气势竟非同一般。
那三人锦衣骏马,随从众多,均一脸的盛气凌人,望向众人,目光更是不屑一顾。但待三人看清花非花时,却皆一改傲慢,面露惊喜之色,纷纷急下马上前。
其中一人,身着绿袍,手持玉扇,面白唇红,竟似是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的粉,他故作斯文上前谓道:“这不是花世妹么,今日竟也有此雅兴来游湖,岂不是巧得很妙得很么?”言语之中,不自禁留露出几丝惊喜与意外。
这绿袍公子,体态微胖,眼睛细小,偏生面上涂抹的粉又过多,一说话,细粉便随着说话的抖动声,纷纷往下落,整个模样不见倜傥,倒有三分庸俗在其中。
花非花微微皱起眉头,原来这绿袍公子却是江南这一带,一连五代专做珠宝买卖的马家公子马大同,另两人也均分别是江南一带,出身名门望族的鲁公子与张公子。
她素日里也曾与他们有过一两面之缘,但因不屑于与他们为伍,故此总是远远避开不愿多交。
但这几人却是平生最是仰慕花非花的容貌,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佳人,又岂可肯轻易错过,不禁纷纷大献殷勤。
想他们几人平素最是喜欢连同一气欺凌别人,如今为了讨好美人,却又不禁尖酸刻薄相互攻击,只恨不得能抬高自己,将别人给踩在脚下,好博得美人的青睐。
那马大同因在三人中家底最为殷厚,故面上堆满了笑容,故作潇洒道:“花世妹最近有没有去金正福去淘两件小玩意呢,愚兄家的铺子里,最近又从波斯选进了一批上好的祖母绿,花世妹若是有兴趣的话,一定记得要和愚兄先打声招呼,也好让愚兄早早有个准备作陪。”
道完,面上似有丝洋洋得意,他口中所说的金正福正是江南赫赫有名的马家的珠宝金铺。
果然他一说完,另外两人同时沉默不语。
原来这马大同出身江南珠宝商世家,历代皆做珠宝生意,可谓是家财万贯。他家金铺名号金正福,正是在整个江南远近闻名,甚至连朝廷的要员家眷要选购珠宝,也非要从他家的铺子里选购不可。故此他邀请花非花前去选购珠宝,自是为了炫耀家财,别人又岂有听不出之理。
当下那鲁公子、张公子面上有些不悦,却又碍着花非花在场不便发作,其中身材略为消瘦的鲁公子忽故意岔开话题,慢吞吞道:“不知花世妹的落花剑法近来练的如何了,想必更加精进了不少吧,只不过愚兄的猛虎过江拳法最近却是大为生疏了许多,,说来当真是惭愧的很。”
他似是随口无心的提带了自己一句,话还未道完,脸上倒已先慢慢露出笑容来。
原来这鲁公子家财虽比不上马大同家底雄厚,但是却出身武林世家,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素有南山霸虎之称的鲁在天的儿子。
鲁在天在江湖中却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因家传的南虎八式而立足于江湖,相传当年他曾赤手空拳一口气打死过八只老虎便用的就是这降虎八式,自此江湖中绝没有一个人敢再小看了姓鲁的人,如今看来他把这家传绝技又传给了他的儿子。
这鲁公子表面上是说自己最近散懒了,实际上却是在变着法炫耀自家的武学。
最后一个张公子还尚未来得及表彰自己文武兼备,但见花非花面上似有些不悦,这才得空打量了江投璎一眼,却只见对方衣着俭朴,相貌冷淡,并非什么惹不起的权贵世家之子。
当下不由大喝一声说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胆敢在此纠缠花大小姐,还不快滚,哼,你可知她是什么人,又岂是你这种人可配纠缠的?”
他见江投璎站在花非花身旁,花非花面上明显有几分不悦,还只作必是对方得罪了花非花,才若得佳人如此不快。
岂知待他一说完,不要说是江投璎,纵就是花非花自己听了,却也是不禁眉头一皱。
江投璎见这几名纨绔子弟在此炫耀乱吹一番,心中早已厌烦不已,如今又听得他这一般说,胸中更是不由大怒,当下冷冷望了对方一眼。
那张公子见他目光冰寒异常,令人不敢迎视,心中不由微微一颤,登时,便住了口。
江投璎心下虽恼,却还不屑和这几人多费口舌,当下轻哼一声,转身便自离开,花非花犹豫了一下,伸手拦在身前。
江投璎面色一沉,低声道:“快让开!”
花非花面上一阵青白,想她自幼也是被娇宠惯了的人,又何时似今日这般,接二连三的受这些气,顿时不由撅起了嘴巴。
那马大同见美人不悦,当下,不由大献殷勤,指住江投璎大骂道:“你小子是什么人,竟也敢这般口气对花大小姐说话,哼,也不取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何模样,居然也配惹她生气,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给我滚开!”
花非花面色有丝古怪,却也不拦,只笑吟吟的望住江投璎。
那鲁公子与张公子见马大同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取悦佳人,也毫不甘示弱,纷纷张嘴大骂道:“不错,臭小子,还不快滚远些,若再不识相的话,当心本公子让人扒了你的皮……”
谁知江投璎竟似未曾听见一般,也不与他们计较,抬脚只管走自己的。
花非花一咬嘴唇,忽回头对马大同几人笑道:“马公子,鲁公子,张公子,我知道你们几人平日对我都很好,只不过……”
顿时几人一听骨头都已轻似了几量,三人面上均是大喜,那鲁公子更是早已忍不住道:“只不过什么?”
花非花娇笑道:“只不过你们一共却有三个人,无论我对谁好,必然会辜负了另外两个人,我心中实在是不忍,所以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法子了,如今我瞧着一个小子很不顺眼,你们当中若是有谁能给我教训教训对方,我日后一定不会忘了他的好的。”
话音未毕,江投璎远远听了,却忽不由面色一青。
那鲁公子早已忍不住搓掌,大喜道:“花姑娘,到底是谁得罪了你,你只管说,我定会为你……出这口气。”
花非花缓缓指向江投璎,甜甜笑道:“便就是他。”
江投璎神情一僵,却并不回头,面上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该怒还是该笑。
马大同三人听了却是不禁又惊又喜,面对心仪已久的美人,自己若是错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岂不是个大大的傻瓜,当下三人吆喝奴仆随从,争先恐后,纷纷团团围住江投璎,生怕慢了半步,会被对方给抢先一步,赢得美人芳心。
想这几人素日均是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终日只知吃喝玩乐,养鸡斗狗,又岂曾肯吃过苦,好好练过什么武艺,纵就是那武林出身的姓鲁的年轻人也只是光徒有虚表,无外乎会些花拳绣腿罢了,不要说是江投璎的对手了,纵就是对方是个个普通的武师,只怕却也不是其对手。
江投璎连脚下七步都尚未走完,对方连同随从,便已被江投璎给摔的东倒西歪,屁股朝天,嘴里痛的哎哟直叫娘。
江投璎微恼三人方才胡说八道,故此出手间并不十分留情,这一来却可苦了几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了,想这几人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哪曾受过这些苦头。
花非花见了,当下面色一沉,冲着江投璎背影低低冷笑道:“还是你了得,江投璎算你狠,等着瞧!”说着,忽一甩衣袖,也不顾众人,冲出人群,转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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