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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 祸根(2 / 2)

任凭如何劝说,老两口坚决不点头。饭后收拾碗筷,红夜跟到厨房满眼困惑:“阿妈,你为什么不愿意?”

顾大娘一边收拾残羹一边笑:“傻丫头,享福过好日子谁能不愿意,为的是这个。”

指指脸蛋,她笑问闺女:“你可知道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脸面!在这里,你阿爹是名副其实一家之主,若去了你们那里又该怎么说呢?姑爷再好,终究和自己家里不一样,怕的是让你阿爹今后颜面无光难做人,懂了吗?”

红夜挠挠头,哦,她都没想过这个。

“那……今后我常回来,陪阿爹阿妈,不让你们冷清就是了。”

顾大娘一声嗤笑:“又瞎说,女儿出嫁,哪有没事老往娘家跑的?当心让人看着要说闲话的。女人都是出嫁从夫,即嫁了人,就该有个媳妇的样子,今后阿妈常去看你就是,只是不能有事没事自己跑回来,记住没有?”

红夜抿着嘴笑,自从昆仑回来说要出嫁,顾大娘就没少絮叨为人妇的规矩道理,有些虽然听着好笑,但既然是传统如此,她入乡随俗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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谆谆‘教导’所有为人妇的律条里,只有一件事让红夜很皱眉,就是老两口一再告诫她,有了夫婿,今后就不能再随便跑去玉卿侯府找兰若琪了。孤男寡女,这是避嫌第一忌。

“沧海,阿爹阿妈都不让我再去找阿琪了,说这样不好。可是,连说说话聊聊天都不行了吗?那岂不是说今后都要从此断交?”

殷沧海不以为然,知道老两口是在为他们顾及名声,只是玉儿难得有这么一个知心体己的朋友,若为了这些俗礼就断了往来,实在没必要。

“谁说的,兰若公子也是我的朋友啊,哪有从此断交再不见面的道理?玉儿只管去,自己的生活,开不开心自己知道。”

“真的,沧海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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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友不可弃,红夜照旧登门,玉卿侯府内外时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府第西墙外有一间医馆,是往日兰若琪坐诊问病的地方。玉器大商本来就不指望这个牟利,因而兰若琪为人看病,自来不收诊金,若是碰上无钱买药的,大多还会出资接济。他也自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布施积德,也不过是有这个能力,何乐不为?久而久之,兰若医馆便有了济世活菩萨的美名,每日登门求医者络绎不绝,对于诸般颂赞,兰若琪每每听到总是莞尔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这日红夜来到医馆不见阿琪,一问才知是病情又加重了。来到养身别院,骢儿满面欠然的说:“姑娘来了,真不巧,昨儿公子咳了一宿,这会儿刚刚睡安生些……”

红夜连忙止步,不让他叫醒阿琪,轻手轻脚转身走了,只说晚上再来。

到黄昏时,小夫妻结伴双双登门,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侍童骢儿在床前服侍着,病弱公子已是咳得喘不上气,殷沧海连忙伸手抚上他背心,一股暖暖的内息倒入经脉,兰若琪也算缓过一口气。

“你们来了,多谢……”

兰若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拿开捂嘴的手帕,赫然带出暗红血丝。

“阿琪……”

红夜满目担忧,殷沧海也是暗吃一惊,自古医者云,百病缠身皆是小,怕只怕肺咳吐血,那就绝非好兆了。

“兰若公子这是怎么了?前阵子还好好的,才几天没见竟病到这种地步?”

兰若琪露出一抹虚弱笑容:“不妨事,转冷变天,每到这时节总难免加重些,倒让殷兄见笑了。”

他招呼侍童骢儿赶快搬椅子奉茶,骢儿搬过椅子,重重一放,一双眼睛瞪着殷沧海,倒像是要喷出火来。可恶!他说少爷怎么了?少奶奶都被人抢走了,还跑来故意气人,莫不是存心想让少爷病得更重?

骢儿心中腹诽,脸上带出相来,举止失礼。听着重重一声放椅子,兰若琪皱眉训斥:“干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还不快去倒茶?”

看小侍童气哼哼甩手出门,殷沧海暗自猜到**分,嘿,可见他娶了玉儿,这下倒成男人公敌了。心中苦笑,他自不会和一个小孩子治气,只是看骢儿倒茶回来,端给他忽然又变成一副好殷勤的样子,肚子里暗笑,死小子,只怕这碗茶不是好喝的。接过来随后放到一边,眼角余光果然就见小侍童咬牙切齿一副懊恼又没辙的样。

他笑而不理,只问兰若琪的病:“公子既有神医之能,悬壶济世,为何却治不好自己的病?这样延耗下去终不是办法呀。”

兰若琪摇头苦笑:“快别提这个了,胎里带出来的,自小如此。好一日,坏一日,一耗多少年。有的时候,我倒真希望能干脆闭眼,落个干净,也免得自己别人都看着发愁。”

红夜见他病重已是心痛,一听这话立刻受不了:“阿琪,你胡说什么呢,你才不能死,要长命百岁好好的活。”

长命百岁?这个字眼让他啼笑皆非:“玉儿,你觉得我会是长命百岁的人吗?”

红夜快哭了:“我不管!我就要你长命百岁,总要好好的活出一世,才算没白走一遭,听到没有?你就要长命百岁!”

兰若琪牵强一笑,就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好好好,长命百岁,我一定尽力好吧?”

缠绵病榻自是要好好休息,小夫妻也不敢多留,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骢儿送出门时拉着红夜不撒手:“姑娘既说了可不能骗人,一定多来看看我家少爷,有姑娘在跟前,少爷的病还能好得快些。”

红夜一再保证:“当然啦,明天后天,天天都来,总要让阿琪赶快好起来才行。”

骢儿擦着眼泪放手,转眼看碍事的家伙,鼻子重重一哼又没好脸。

殷沧海风凉苦笑,点点头反将一军:“多谢好茶,今天倒是忘了,下次来定要向兰若兄请教,却不知是从哪里弄的茶叶,这样好喝。”

小侍童一张脸‘唰’的一下变惨白,红夜听不明白,茶叶?今天的茶有特别好喝吗?

殷沧海满眼风凉:“那是,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喝不到的,明天定要再来领教。”

说完,丢下脸色青绿的小侍童,搂着娇妻扬长去也。

*******

养神别院里,小夫妻走后,又有客来访。骢儿引领进门:“少爷,墨岚画馆的伙计送画来了。”

熟识的画馆伙计送上卷轴,兰若琪在病榻前展卷欣赏,病弱苍白的面颊都因此氤氲些许绯红。这是一副极精美的人物画,既有工笔之精细,又有泼墨之写意,人物细致与背景挥毫融为一体,正是红夜出嫁当日,身着华美嫁衣的动人肖像。

是的,那一天的玉儿,实在太美。回来后他便忘不了那揭开盖头的惊艳一刻,也不知是从哪里涌上冲动,废寝忘食作此画,不眠不休连画好几天。病情陡然加重,两成是因转冷变天,倒有八成是从这上面来的。一切心意跃然纸上,也正因此,侍童骢儿看到殷沧海才会如此不忿,可恶!公子成人之美,却落得自己一人孤苦卧病,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好不甘心。

兰若琪看了很久,才想起来问:“这次是怎么了?耽搁了这些日子才送来,往日裱画,好像都没见耗时这么久。”

伙计连忙赔笑:“兰若公子的画,我家掌柜哪敢怠慢,往日都必是掌柜亲自装裱,生怕有什么差错,再损了公子墨宝。这次原也是一样,只是偏不巧掌柜这两日也身上不好,夜里受了寒,裱起画来都有些手打颤,所以才特意多等了两日,等那股风寒的劲头过去,好了些,手不抖了,才敢给公子裱画。”

是这样,兰若琪听说,顺口问了问赖掌柜的病情,既是用猛药已好得差不多,他也就没有更多在意。然而事实上,他却不知是画馆伙计按照东家授意撒了谎。

正因这幅嫁衣像太过传神动人,风岚画馆的东家一看到,竟是立刻被迷住了,因而起了一份私心,让精于此道的赖掌柜,暗地里偷偷临摹了一幅,想自己留下做私藏。兰若之妙笔,想临出原画的神韵实属不易,赖掌柜夜以继日,费了多少天才画出满意的仿品,而画馆东家干这一行,自然深知道这是犯了画行大忌,有违‘职业道德’,因此严令知情者三缄其口,断然不允许传出去。

兰若琪一时兴起作此画,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正是这样一幅惟妙惟肖、传神出彩的嫁衣像,已在他毫不知情时被盗仿,日后流散出去,竟成致命灾劫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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