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是莲香给自己托梦,结果自然是被风吹着了。连着发了三天的烧,吃了半个月的药,才好过来。可是太医说,木槿的意识不太清醒,大约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要菱角好生服侍,菱角便日夜守着,寸步不离。
这日午后,木槿正睡着,忽然坐了起来。自语道:“夜辰像是还没吃饭呢……”说着就要下床,慌得菱角忙跟着后面。还拉着木槿的衣袖,说道:“太后娘娘,这外头还有些凉,你就算出去,也得披件衣裳不是?”
彼时一阵风儿吹过,木槿一个激灵,竟是醒了大半:“我怎么在这儿?是不是我又犯病了?”菱角摇头扯谎道:“咱们才刚从储秀宫来,太后还夸皇太子字写得好呢……”
就这样,菱角扶着木槿,一步一步的回了宫,却见有宫人通报,说是四公主忽然回来了。原来四公主玫芬,就是圣祖皇帝和赵昭仪的独女。后来因为不满皇族联姻,自是逃婚走了,所以这四公主的位置,被红药替代了去。
后来玫芬就出了宫,好在玫芬心性极高,在外面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两人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直到自己的夫君去世。她又无依无靠,这才携了儿女,到宫里拜望甚为圣母皇太后的木槿。
离开宫的这些日子,玫芬在民间听了不少传闻。都是关于木槿的,说是木槿是一个传奇的女子,有一个小小的宫女,做到了皇太后。真真是不容易,先时玫芬就看着木槿不同,如今到应验了。
在万寿宫里,木槿看着身为人妇的玫芬。心生感慨:“一晃眼,都十几年了……你看看我,都老了……”玫芬不禁点点头,说道:“在外头这几年,看透了悲欢离合,也总觉着,人生不过这几年罢了。”
玫芬还感慨,自己在外头虽然过的不如意,可到底自由些。“也不知道母妃怎么样了,”玫芬低着头,绞着宫绦低声道。木槿拉着她的手,说道:“如今她在岘云山庄养身子呢,你可以去看看她……”
岘云山庄是天朝的避暑山庄,宫里的皇太后或者是皇上,若是得了闲儿。就会到岘云山庄去小住几日。那里冬暖夏凉,特别适宜休养身体。赵太妃因为子恒反叛,所以也成了罪臣。
故而宫里自然是容不下她的,她便被软禁在了岘云山庄,好在这山庄也是景色宜人。赵太妃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女跟着,玫芬听了,不禁叹道:“七弟也忒过胡闹,怎么敢犯上作乱?难道太宗皇帝那会子,还不够乱么?”
岘云山庄处在京都的西南角,同西山遥遥相望。马车辘辘,来到山庄脚下。玫芬仰望巍峨的殿宇,心里颇有一种凄凉的感觉。玫芬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跟着父皇和母后,来这里游玩。
那个时候的心情,是无比开心快乐的。可是如今,这里却变成了软禁母妃的地方。“玫芬,怎么不进去?”木槿看着玫芬哀伤的神情,便知道她的心里是不好受的。玫芬微微一笑,说道:“忽然有些伤感……”
虽然说是软禁,也不过是要赵太妃在这里度过晚年而已。所以在这里的生活,并不比宫里差许多。当玫芬掀开帘子,看到母妃时,泪水还是不禁缓缓落下。赵太妃此时正在绣着荷包,听见有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
她先是见了木槿,叩拜过后。还有些疑惑的看着玫芬,虽然没有言语,可是木槿看的清楚,赵太妃的眼角有些湿润。玫芬的嘴唇动了动,终是上前,搂住她的肩,放声大哭。
赵太妃则轻轻搂着玫芬,半晌才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木槿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也是泪流满面。自己悄然退下,为着是要她们母子二人叙话家常。泪水,在无言中,渐渐变的可贵。
“这些年,母妃过得可好?”玫芬扶着赵太妃坐下,抚着母妃鬓间的白发。心里有些酸楚,毕竟二十年了,自己都未曾在母妃膝下尽孝。赵太妃点点头,说道:“你不必担忧母妃,倒是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可把母妃急死了……”
说到这儿,玫芬不禁心生愧疚:“母妃你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所以就逃出了宫……一路南下,如今我还做了母亲呢……”赵太妃看着女儿,早已不是当年的娇羞,却是风韵的少妇了。
赵太妃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这宫里却是有太多的束缚……你出宫去是对的,不然只怕是你,也要同你的姐姐们一样。难以摆脱政治联姻的束缚……”说到这儿,玫芬又问道:“那杨家可怎么说?”
她抬起头,思虑了一回儿,说道:“有一个叫红药的宫女,是薛昭容的远房亲戚。她正好进宫来,当时你六妹都已经上了轿子,独独剩下你。所以我只好求了薛昭容,将红药代替你出家……”
玫芬听了,点点头。毕竟这种联姻,男女双方谁也不会见面的。杨蓬絮又怎么会认得公主?再者说,公主嫁出去,却依然是独守闺房。哪里见得到驸马的面儿?想到这儿,玫芬倒是有些感激红药。
试想,如果当初红药不愿意出嫁,那么杨家自不会放过他们的。玫芬说道:“母妃这么说,女儿倒是该回府去,见一见红药姑娘。还要好好感谢她,她替我吃尽了苦头呢……”
“万不可回去!”赵太妃连连摆手,说道,“时隔多年,如果你忽然回去,亮明身份。谁又会晓得,红药会不会把这个消息说出去。倘或被杨家知道了,咱们又会惹找麻烦!”
赵太妃继续说道:“虽然你父皇不在了,可是你皇兄现在是皇上。他也要维系天朝的安危不是?”玫芬却心里不自在:“女儿此番回去,只要要感谢她才好。再说红药她既然肯女儿出嫁,必然是宽怀大度之人。”
可是赵太妃却十分清楚,当年要红药出嫁,红药是十分不情愿的。所以赵太妃怕红药若是知道了玫芬回来的消息,会不会以此报复?她不敢再赌了,她已经把自己的儿子赌了上去,却是输得一塌糊涂!
虽然儿子子恒逃了出去,可是后面子礽又派了许多追兵,在各地搜寻着。再说薛太妃也自缢了,子俨也已经逃走了。自己无望之际,女儿忽然回来,她可不想再失去女儿了。
所以她拉着玫芬手,说道:“好孩子,领着你的一双儿女,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这京都,原不是你来的地方……”可是玫芬总是觉着,愧对红药。索性辞了母妃,独自往驸马府去了。
富丽的驸马府邸,这里原是属于自己的地方。玫芬看一眼叹一回,正要上前叩门,却见大门敞了开来。是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少妇,后面还跟着许多仆婢。看这阵势,像是母妃说得薛红药了。
原来红药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听闻四公主回宫的话。便简单梳洗了一番,准备进宫去,见一见四公主。谁知才刚要出门,那驸马杨蓬絮就踉踉跄跄的从外面回来了。
自从红药嫁进来以后,守着宫里的规矩,故而一直独守空闺。至今仍是冰清玉洁之身。杨蓬絮则为自己不能与公主携鱼水之欢,感到分外苦恼。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去酒馆,回来时总是酩酊大醉。
而红药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夫君醉得一塌糊涂。她不能上前,因为驸马有仆人照顾着。可是身为他的妻,又怎能不管不顾?虽然红药心里有怨言,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有几次红药偷偷过去看他,可是却都被婢女遣了回来。昨夜又是一夜未归,红药担忧了一晚。加之刚听说四公主回来的消息,更加辗转难眠。如今且说杨蓬絮,酒还未醒,自己便扶着仆人的手,晃着身子上了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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