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怀义却不这么认为:“朕还是那句话,天朝是不能交给这样一个老实厚道的人的。”见他这么说,徐公公也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书籍和笔墨,问安怀义道:“皇上今儿晚上去哪里就寝?”
他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徐公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怀表,对安怀义说道:“才刚过戌时,是该就寝了。”安怀义站起身子,随口答道:“去长春宫吧,朕可是想着十公主了。”于是徐公公忙前去准备,安怀义却说道:“不用忙,朕自己去就行了。”
他也没有乘轿子,只是迈着缓慢的步伐,在小径深处走着。这冬夜难得的月色,很好的照在栏杆上,洒出一片干净的色彩来。忽然,枯萎的竹林下,传出一阵好听的歌声,飘渺婉转,悠长哀怨。
顺着歌声走过去,来到了湖边的延禧宫,这里曾经是逝去的韩昭仪的寝宫。后来就由舒嫔住着。这一晚舒嫔无眠,她知道安怀义要去长春宫,势必要路过这里,就站在窗子口唱起了歌。而这歌并不是随便唱的,是舒嫔初次遇见安怀义时,随口唱的小曲儿。
桑椹兮梓红,芳草兮萋萋。流水长,浮云拂霓裳。藕荷清浅对幽香,小径独徜徉。莺歌燕语把歌唱,自舞谬仙宫。桂树兮枝繁,叶茂兮花颜。天晴云淡,碧空映晚霞。流水兮潺湲,岸芷兮芳汀。
熟悉的曲调,唤起了安怀义久远的回忆。还记得十年前的春天,他还是梁王殿下,在春日的陌上,赏这暖暖的美景。就是这歌声,深深吸引住了他。就这样,舒嫔被他接进府中,做了他的侧妃。一直到他登上皇位,又封了舒嫔。赐居钟粹宫,可是因为桃夭,使得她最终被挤出了那个寝宫。
好在舒嫔吃了一次亏,自然那也就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利用栽赃嫁祸的手段,不仅成功暗杀了贤妃,同时又打压了太子殿下的生母,玉妃娘娘。舒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有谁欺骗了她,一次就够了。那么下一次,舒嫔就会反击。在宫里这么几年,她不会再退缩了。
果真,安怀义折回步子,来到延禧宫。听着曲调,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玉阶上走去。待大门被推开,是一层又一层的朱纱。透明的朱纱帘,在夜风的吹动下,来回翻动着。把舒嫔的倩影,衬托得若隐若现。他在纱帘里转悠,寻找,寻找那个曼妙的可人儿。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优雅的身姿,还有那哀怨的眼神。于是,他一把将她搂在怀内,唤着她的闺名:“冉儿,朕这些日子,可是念着你呢……”舒嫔莞尔一笑,巧妙的转了个身子,对他说道:“皇上若是还记挂着臣妾,就应该到臣妾这儿来的……”
此时安怀义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他像是饿虎扑食般,将舒嫔按在身子下,吻着她小巧的嘴唇,呢喃的说道:“朕可是日日夜夜想着冉儿呢……”说着将那红色的鸳帐拉下,桌案上的烛火,此刻也在忽明忽暗的摇晃着。
枝叶摇曳,露水低垂。延禧宫内,爱语呢喃,颠倒缠绵。烛泪早已滴完,而榻上的舒嫔却是幸福的笑着,安怀义早已上朝去了。可是舒嫔却不忍起身,嗅着枕上浓浓的龙涎香,简直不敢相信,多年以后,自己竟然承受恩泽了。
就这样,她是渴望着这一日的到来。那么接下来,就是准备好迎接子嗣的到来。侍女聘婷走进来说道:“娘娘还不起身么,这都快晌午了。”舒嫔这才懒懒的下了床,对着菱花镜子发笑。聘婷笑道:“娘娘的脸色这么红润,想来昨夜睡的定然很好吧……”舒嫔笑得更加灿烂了。
冬日的第一场雨,在雪花还在纷扬的时候,挟裹着北风,匆匆而来。天气似乎又冷了许多,木槿端坐在软榻前,披着厚厚的外罩,正在拨弄着小手炉里的灰。却听见屋子里孩子的哭声。
正自无聊间,只见菱角抱着承乾,说道:“他怎么一直哭,奴婢哄也哄不住。”木槿笑了:“不是说让你抱给奶妈么?”“还说呢,”菱角说道,“上次十一皇子不都是让奶妈给看丢了,奴婢可是觉着这奶妈,可怖靠谱呢。”
但是菱角却不知道怎么去哄,木槿笑着伸出手来,将承乾抱在怀里,说道:“这孩子怕是饿了,你去桌子上看看,是不是还有一碗煮好的粥。”菱角走到屋子里,看着那凉透的粥,道:“还是等一会儿吧,奴婢还是热一热的好。”说着将粥倒到一只小锅里,放在火炉上。
看着木槿喂承乾吃粥,先是放在自己嘴边儿吹凉了,再喂给他吃。很是细心呢,菱角小道:“娘娘还真是一个称职的母妃,这孩子是有福气了。”木槿却叹气道:“只是可怜他的父亲和祖母。”小承乾吃饱了,就要下地去玩,菱角苦笑着:“奴婢可是没力气陪着他了……”
带孩子也真是累,所以木槿还是让奶妈把孩子抱走了。待菱角回来的时候,对木槿倒:“真是奇闻呢。”“怎么了?”木槿看着菱角嘴巴张得很大,就问道,菱角说道:“方才奴婢送皇太孙去奶妈的寝宫时,就听见廊下的两个小丫头,在说什么舒嫔娘娘要册封了……”
不想木槿听了微微一笑:“这算什么奇闻,我还只当是怎么了。”菱角摆手道:“这贤妃娘娘才刚死,怎么舒娘娘就这么快?”木槿笑着说道:“宫里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瞧你大惊小怪的。”“不是这个,大约那舒娘娘就是等这个机会呢,”菱角说道,“不然也不会到贤主子没了。”
“这话你在本宫面前可以说说,”木槿提醒道,“到了外面,可不敢乱说的,你看贤主子死的时候,连个凶手都没见着。”菱角忙捂住嘴巴,再也不敢言语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菱角开门时,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宫人。他手里拖着一个包裹道:“这是魏王爷送给瑾主子的,要瑾主子特特打开。”
上次都是他来的什么草药,让木槿伤心来着,所以这次菱角没敢接,就要让那个宫人走。“谁呀?”木槿说着也走了过来,听说是安泽宇送来的,就婉言谢绝了。不想那个仆人说道:“王爷说,要瑾主子亲自打开,看了再收也不迟。”
思虑再三,木槿还是打开了包裹。正是昨日他给自己的那件貂绒披风,厚厚的,摸着还真是舒服。木槿对仆人道:“本宫收下了,你回吧。”菱角很是纳闷儿:“娘娘不是不收王爷的东西么?”
可是这次不一样,木槿在心里暗暗说道。她欣慰的拿着披风,抱在怀里,像是搂着安泽宇一般温暖。他还记着自己,没错,他还记着自己。他还是在乎自己的,真好,木槿觉着好像是在梦里。
日子疏疏落落的过着,距离上次舒嫔被临幸,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里,舒嫔都盼着安怀义的再次到来,可是没有,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舒嫔很是失落,却又很不甘心。聘婷出主意道:“娘娘不如到书房去,给皇上送粥吧。”
清幽的拈香,在小鼎炉内泛着淡雅的丝缕。徐公公站在外面侍候着,见舒嫔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舒娘娘可是得了闲儿?”舒嫔亦笑着回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延禧宫的舒嫔娘娘求见陛下。”徐公公却摇头道:“还真是不巧,这会子皇上还正在批阅奏折呢,怕是要到午后了。”
舒嫔只好无奈的退了出来,这就要走,聘婷却悄声说道:“娘娘倒不如这般……”舒嫔边听边点头笑着,然后便让聘婷先回去了。自己则站在廊檐下,任凭风吹雪打,也全然不在乎。
等到了午时,徐公公去司膳居端饭时,却看到早已冻成“冰人”的舒嫔,还在枯枝下默默等候着。唬了一跳,恰巧安怀义也正往窗外瞧,这才问起了徐公公的缘由。等到安怀义匆忙赶过去后,搂着浑身冰凉的舒嫔,心里大为感动。舒嫔瑟缩的笑着道:“嫔妾……嫔妾念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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