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花盛开的时节,是在春季和秋季。这时的七月,是莲花繁茂的时节,也是瑾花绽开笑意的日子。葱葱郁郁的瑾花,或浓或淡,挤在一处,好不热闹。凤藻宫的西边儿,有一处山坡,上面栽种着几株瑾花,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动着枝叶,分外好看。
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她不停的向乾元殿张望。听菱角说,安泽宇已经是回来了,现在是在乾元殿觐见安怀义。都已经两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木槿的心里像是悬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门轴声响动,木槿忙开门去看,只见祥和与梨蕊搀着身穿宝蓝色衣衫的男子。是安泽宇没错,只是他的眼上,覆着一条白绫。虽然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可是当安泽宇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无法相信。
颤抖着双手,轻轻扶上他的脸庞,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安泽宇回来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回来了。十年了,十年了,整整十年,这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木槿终是盼到了这一天。
泪水不自觉的滑落脸颊,她还是激动的无法说出话来。安泽宇轻轻握着她的手,问道:“是丫头么,怎么不说话?丫头,丫头……”熟悉的声音,终于再次回响在耳畔。木槿的眼眶湿润了,她努力的点点头,对他说道:“是我,是我,是你的丫头,泽宇……我是你的傻丫头……”
终于,他开心的咧开嘴笑了,不敢相信的说道:“我就知道,我的丫头不会离开我的……”木槿看着他削瘦的脸庞,不禁泪如雨下。她轻轻倚在他的肩头,说道:“泽宇,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天涯海角,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他轻轻揽着木槿,说道,“我们这就回家去,我们走,你以后再也不用做宫女了……”这样看来,安怀义是没有将自己作为木槿的事情说出来,安泽宇还不知道,他还是以为自己是掬尘阁的宫女。
可是明眼的梨蕊早就看了出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凤藻宫的主子是谁。只是梨蕊同样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泽宇,”木槿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你先回府去,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等忙完了,我就回去……”
固执的安泽宇不肯:“我们一起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不好么?”见木槿很是为难,梨蕊也道:“她是宫里的最高尚宫,自然事情多些,王爷要体谅她才是。”木槿笑了:“是怕丫头不回去么,王爷放心就是。”
就这样安慰了他几句,便让他先回去了。末了,木槿对梨蕊道:“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他……”“娘娘这话,奴婢承受不起,”梨蕊的话语淡淡的,“只是奴婢想告诉娘娘,王爷本不想回来的,他怕他的丫头,不肯认自己,大约是已经出了宫去,另嫁了他人……”
到底连梨蕊也误会了自己,好在菱角解释了一遍:“姐姐也认为,我们主子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如此,是我认错姐姐了。”木槿不想解释,也不想说什么,可是菱角却不住口:“如果不是我们主子,姐姐以为,王爷就那么容易从西北回来么……”
“菱角,”木槿低声道,“别说了,让她回去吧,照顾王爷要紧。”一向机灵的梨蕊,瞬时明白了菱角的话。她问道:“你说这话,可是真的?”“姐姐不信么?”菱角愤恨不平,“你去问问康王爷就知道了,还要我们主子亲来告诉你不曾?”
孤月遥寄星空,流云潜涓,山影孤立。玉箫声声呜咽,思念如水,闪现在安泽宇脑海中的是,木槿娇羞可人的模样儿。他问梨蕊道:“丫头可是对你说了什么?”一时梨蕊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恰好这时,安皓轩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见了安泽宇,笑道:“小弟我是日盼夜盼,终把三哥给盼了回来!”说着便坐下来,随意的饮着茶。安泽宇听见了安皓轩的声音,心里也是开心不已:“难为轩弟还想着三哥,你这是闲着,怎么不去陪弟妹……”
说到这儿,安皓轩沉默了。安泽宇听不到回答,还以为安皓轩走了,便再次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安皓轩转而笑道:“也是命,三哥不知道。前几日蓉儿就没了,我一直都是自己过的……”
“真是对不起,”安泽宇为自己的唐突感到谅解,“我不知道……”“不妨事儿,”安皓轩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如果缺什么,就对我说,让梨蕊去置办,都是一样的……”
相比安皓轩来说,安泽宇觉着自己是幸福的。他摆手道:“这倒不用,等丫头进了府,一切由她做主就好。”他的话音刚落,安皓轩的脸色就变了,梨蕊也是满脸的难看。安皓轩不知该怎么说,只是笑着道:“三哥说的是。”
送安皓轩出门,梨蕊便道:“菱角都对我说了,可怜瑾儿姐姐,苦苦等了这么久,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安皓轩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是没有想到的,三哥的眼睛能治好么?”
梨蕊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不知道,敌军的箭头上都淬了毒,御医也说,恢复的希望很小,这辈子只怕是……”“三哥也是可怜,”安皓轩叹气道,“木槿为了三哥,为了云儿,硬是牺牲了自己幸福,这事儿,万万不可让三哥知道,不然三哥不知要怎样闹呢……”梨蕊明白的点点头。
这时,远处一盏红色灯笼,离这里越来越近。梨蕊才发现是一身华服的豆蔻,她笑着对安皓轩道:“妾身等了许久,不见王爷回来,就来看看……这不是梨蕊么,好久不见了……”梨蕊一脸的迷茫,安皓轩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她如今是我的妾室。”
原来如此,梨蕊笑了:“等什么时候,奴婢可是要讨一杯喜酒的!”安皓轩笑着回应道:“那是自然!”待梨蕊回了府,安皓轩便变了脸色,背着手,独自一人往府中走去。豆蔻则在后面紧紧跟着,只怕是跟不上。
都已经嫁过来两三年了,安皓轩还是对豆蔻不理不睬。态度一直是淡淡的,本来豆蔻说来接他,丫鬟亦妆却不让。这次吃了哑巴亏,亦妆说道:“您也不用这么着,王爷心里就只有王妃,您就别白费心机了……”
追随着安皓轩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豆蔻手中的灯笼也掉落在地。亦妆捡起来,道:“看吧,奴婢说的不错吧,王爷他不会回头的。”真的是这样,他走得很急,根本就没有回头。亦妆见豆蔻哭了,遂安慰道:“别哭了,王爷他不会在乎的……”
以前亦妆说这些话,她不信。所以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分外煎熬。她总是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夫君,做了他最爱的饭菜,可是他都不曾动一下筷子。直到后来顾蓉儿死了以后,他更是沉默不语。对豆蔻置之不理,言辞之间都是冷淡如水。
难以入眠的木槿,听着窗外的风声,辗转反侧。菱角听见床榻的响动,便知木槿尚未入睡。便起身道:“娘娘是有心事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儿赵昭仪还发了帖子,要咱们去赏荷呢……”
细心地菱角发现,木槿的软榻上,浸湿了一大片,那必是哭了许久。菱角笑了笑,说道:“娘娘也不必忧心,有句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时候,娘娘就真的和王爷在一处了呢……”
也是这个理儿,如今自己这么担心,他又不知。“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不值得,”菱角又道,“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又该担心的。”说罢,替木槿抹了抹泪水,又去沏了一杯茶,道:“娘娘好生养着身子,等什么时候,王爷的眼睛也好了,娘娘就可以见着王爷了……”
有好几次,木槿都曾提议,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御医,给安泽宇治眼睛。可是御医来了一个又一个,药效皆不灵验。安怀义为着讨木槿的欢心,便对那些御医动怒,还发出告示,广招民间医术高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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