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到镇上置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给这座宁静的小镇增添了少有的热闹与喧嚣,仅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辆贴有“教练车”三字的小车在缓缓的驶过这座桥,红黄相间的颜色显得格外扎眼,当它从我身边慢行而过时,透过半遮挡的车窗,我看到了主驾驶座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是我曾经的班主任!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才几年不见,没想到他已经苍老了那么多,岁月真是残忍,我不禁感慨着。
这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庞让我瞬间凝固在原地,那一刻时间仿佛倒流了,我的记忆穿梭过时光机前行的隧道,一下子回到了那些难忘的日子里。三四年,一千多个日子里没日没夜的艰苦奋斗,往事历历在目,却那样不堪回首。
我站在桥侧,望着“教练车”缓缓驶过这座大桥,直到被人群吞没。
我突然有种想回母校去走走、看看的念头,可我始终在徘徊,始终没有勇气去看访曾经教过我的老师们。
我害怕面对过去,也害怕看到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丝丝遗憾,当年的失败虽然已经成为了过去,好与不好的时光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可我总也抹不掉这种印记。那种失败,尤其是对于满怀希望和期待的我来说,是一生难以磨灭的烙印。
我回望着这座小镇,路上人来车往,他们似乎很是匆忙,但脸上隐隐约约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里不像大城市那般繁华,没有不夜街市,也没有五花八门的娱乐场所,有的只是一个个未经装饰,格局看起来并不高档的老旧小店铺,它们破旧不堪,甚至破败。人们居住的房屋也甚是简陋,不具特色,可是这里不会让人觉得冰冷和陌生。
“嘀嘀!”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看了看,原来是同学群发的短信,一年一度的同学聚会又要开始了。我看着短信上的内容,组织同学聚会的负责人把聚会时间定在了大年初三,地点是居住于镇上的其中一位同学的家里。
我现在人还未离开镇上,可是我并不想去找那位同学见面,想来以前跟这位同学并不交好,便不想如此唐突地上门去打扰了人家。于是我收起了手机,继续往大桥的另一端走去。
突然间,头顶乌云密布,刚刚还晴空万里,一转眼便阴霾罩顶了,真是风云善变。我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座大桥到了桥末端的十字路口处,伸手拦了一辆摩的就坐了上去,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与司机讨价还价了,只希望能来得及避开这场即将倾盆的大雨,因为我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摩的司机像打了鸡血似的把摩托车开得飞快,像是要飞离地面的感觉。我提心吊胆的嘱咐道:“师傅,你能不能慢点开啊?坐你的车我怕犯病呀!”
司机无动于衷,依旧疯狂飙车,我只好对他撒了个谎说道:“我心脏不好啊!”
“什么?”穿梭在大风中的司机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加大了嗓音在他的耳边对他喊道:“我说我的心脏不好啊,你开慢点!”
“哦。”这时司机才把脚上的油门滑下来,他解释道:“我是看变天了,怕下雨了把你给淋了。”
虽然我不想被淋成落汤鸡,但眼前这位司机的车技已经让我改变了主意,“不要紧,大不了到家后换身衣服。”我心想,八成是你自己怕被大雨淋湿吧!经历过他刚才风驰电掣般的飙车后,我才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怕,他的这种疯狂的行为在威胁着我宝贵的生命,“宁可淋雨,也总比拿生命开玩笑强,生命只有一次,我们都必须珍惜。”我又忍不住对司机说道。
到家门口后,囊中羞涩的我只好向母亲要了十几元的车费给了司机,然后好心的提醒着他:“师傅,你以后还是别飙车了,我刚才坐你的车差点没把我吓出病来,要尊重生命啊!”
他对我笑了笑,这是大山汉子特有的憨厚实诚的笑容,他一笑,嘴巴里也露出了一排烟渍牙,“没事,我熟练着呢!”他刚说完话就把车掉转了头,然后一踩油门,一溜烟的就往回开了。排气管里扬起的灰尘缓缓的落下,一位穿着打扮显得妖娆的路人掩嘴咳嗽了几声后抱怨道:“不要命了,赶着去投胎呀?”
看她的模样估计是返乡过节的“城里人”,我耸了耸肩,不加理会。
当我回到家门口时,扑鼻而来的一阵香味勾起了我无尽的食欲,我匆忙地寻味而去,只见院子里摆满了面粉和一些已经成形的麻圆。父亲正坐在一边和着面粉,他的脸上粘糊了薄薄的一层面粉,眉毛和头发也全花白了,看着甚是滑稽,我忍不住对父亲说道:“老爸,你快成白眉道长了。”说完还没等他回答我就往厨房走去了,味道是从厨房里散发出来的,想必此时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做着美食呢。
“油炸鬼?”我忍不住喊道,只见厨房里的竹筛上堆放着刚出油锅的由面粉、芝麻和白砂糖制作而成的“油炸鬼”,金黄色泽甚是诱人。我伸手抓了一只就往嘴里塞,母亲忍不住说道:“瞧你,刚出油锅的东西燥热,没人跟你抢,过两天蔫了再吃也不迟啊!”
我一边吹嘘着滚烫的“油炸鬼”一边回答道:“刚出炉的时候才好吃,酥脆且香软,放得越久口感就越差了。”我回味在吃“油炸鬼”的过程中,全然听不进母亲的话,边嚼边说道:“嗯,外酥里嫩,真是人间美味。”
母亲又把油锅里的第二批已经炸熟了的“油炸鬼”捞了上来,我马上让开了身子,看着那些金黄色的“油炸鬼”身上还冒着油泡,我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母亲见状又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哟?”说完她就递给了我一双筷子,我笑了起来,马上接过了那双筷子道:“知我者,老妈也!”随即我就用筷子串了两只“油炸鬼”然后离开了厨房。
到了院子里,我递了一只“油炸鬼”给父亲,父亲摇了摇头道:“你就不怕吃了它之后说不了话?”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呵呵,一看到就……没忍住!”
“刚出油锅的东西虽然香,但你也该忍住,少吃点,真怕你晚上就说不了话!”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我,然后就放下了手中的那只筷子,继续和着面粉了。
我对父亲傻笑着,父亲唉声叹气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饿死鬼呢?一见到好吃的就不管不顾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呢,怎么一点也没有遗传到我的优良基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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