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应着小玉的话。
冬天的阳光最惹人怜爱,如金子般的光芒铺洒而下,只是每次放学后,我都只能追着夕阳的余光而走。
不知何故,近来晚上常常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里,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五六月份的酷暑。
当时的我还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那是一段黑色的日子,黑色的六月。在学校里,我并不是一位综合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我的前途令人堪忧,我的存在也一直被老师直接忽略在那只庞大的队伍里。我清晰的梦见,我的数学又不及格了,150分的卷子我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也只不过是拿到60分而已。还好我执爱的语文的成绩能让我在同学面前不至于颜面无存,我的作文总是因矫情的内容而俘获语文老师的大加赞赏,若不是因为如此,我在班级上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班主任从来都不会正眼瞧偏科厉害分数跛脚的学生一眼,因为往往那样的学生无法为其争光,带来名利。
世界之大,容纳万物,并不是每一位老师都能做到一视同仁,想开了,心情自然就舒畅多了,还不至于郁结至死。高考注定是一场残酷的人生厮杀战,在这场几百万人竞争的赛场上,我失败了,未能在理想的天堂中蟾宫折桂,而是名落孙山了。我输得彻底,连在梦里也能输得如此真切,我在梦中挣扎着、呐喊着,但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我可笑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这个过程里的汗水与付出……我的呐喊毫无分贝,我的挣扎毫无力气,我用苍白的语言哀求着:“听我说一句吧!请听我说一句吧!”
我从床上猛然坐起,像是背上装了弹簧,直到我看到宿舍里的这间客厅,看到墙角的那只大垃圾桶,还有那张破旧的八仙桌,我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这样的梦,后来被我定义为自己生命中的“18岁之后的最恐怖梦魇”。
每次在梦里重温这些往事,我都像是在冥河里洗涤过一次,全身的皮肤在溃烂,记忆正在消逝……醒来后的心情依然阴郁、沉重。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一次华丽跌倒,却不料它能如鬼魅般对我形影不离。我失去了18岁的那一次豪迈转身,既已失去,为何要如此残忍的让我在梦里都带上那样痛苦的枷锁呢?再没有言语可以形容那种在噩梦里被折磨和煎熬的失败与失落的心情了。
我擦干了额头上渗出来的细细汗珠,看着湿润的手掌,那是在噩梦里吓出来的冷汗吧?
在美容学校里我是一位佼佼者,对此,我心知肚明,并不是因为我的成绩足够优秀,而是因为其他的学员们都不够努力,就像当年的我不能成为其他同学真正意义上的竞争者一样。
我不希望往事重来,然而,它也不可能重来一次,唯有在梦里的时候。所有不堪回首的岁月本该好好的沉寂和冰封在历史的长河里,为何这些年我要耿耿于怀?为何要让我的人生中注定缺失的那段日子和那段记忆里的空白成为我生命中一道永恒的伤疤?
我伶俜坐于床上,气息有些微喘,梦中的画面历历在目,我快速的对其进行了总结,也许是因为在寒窗苦读的十二年里,在最后18岁人生的转折点上我没来得急踢出那临门一脚就把自己的球鞋给丢了,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耿耿于怀。
生活慢慢的改变了我,让我变得争强好胜起来了吗?凡是可以力争的任何东西,任何事物,我都不愿意退一步吗?我的脑海里被强行植入了“必胜必争”的概念吗?
客厅里异常的安静,连舍友萧张的呼噜声也听不到了,她们都死尸般的躺在床上,寂静的让我心寒。
我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从上铺艰难的下来,又赤着双脚走到了阳台上,地板的寒冷瞬间传入我的脚心,直到感觉末梢达到了最大的承受范围。冬日里早晨的阳光充满暖意,和煦地照耀着大地,照耀着这座城市,我交叉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在微微吹来的寒风里感受着凛冽的刺激。
从阳台上一眼望去,是高耸林立的楼层,我站在七楼,眼下,是一排排爬上了四楼的树木,它们努力的向空中伸展着自己的枝桠,虽不是花丛里的百花争艳,却也是树林里的欣欣向荣,不甘落后地竞相生长,乐此不疲。
我该穿好衣服离开宿舍去学校了,像往常一样,我在去学校的路上踽踽独行。当我到了教室,张冬梅就匆匆的跑过来,递给了我一个小盒子,看包装极其精致。
“打开看看。”她神秘的神情却没能让我好奇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神态并未因为眼前那精致的包装盒而变得精神倍增,我慢悠悠的接过那只盒子,张冬梅却终于忍不住催促着我:“哎呀,你动作快点行吗?”
我心想,你如此心急,又何必非得要我去打开它呢?我没有吱声,只是比刚才的动作稍微快了一些,我拆开盒子后发现里面的既不是香喷喷的早餐,也不是像张曼意那样,送我一套书籍,当然这样的小盒子是装不下书本的。我拆掉了包在物品上的最后一层纸,一只精美的画笔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疑惑的看着张冬梅,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她坐在我对面,双手托着下巴,比任何人都高兴的说道:“送给你的!感谢你帮了我的大忙,这只画笔是我的朋友托我转送给你的。”
“你的朋友?”我更加讶然,心想,我与你的朋友素未谋面,为何要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这只画笔的笔筒上镌刻着几个字,我虽然不富裕,可我也见识过价格不菲的东西,这只笔的价钱足以顶上我在这座城市里一两个月的所有生活费用了。
我赶紧把画笔放回了盒子里,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把它摔在地上。“为什么呀?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的朋友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啊?”
她娓娓道来,“我的朋友见了你画的那幅画之后简直是爱不释手,她都不舍得把画送给那位过生日的朋友了。我只知道,她父亲是艺术家,喜欢舞文弄墨,哎呀,反应就是书香门第什么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马配好鞍,她说好画笔就应该赠予爱惜它懂得使用它的人,非你莫属,所以就让我带回来送给你了。”
“她是谁?我认识吗?”我马上问道。
张冬梅有些鄙夷的看着我说道:“你当然不认识了,她已经走了,不在这座城市呢!”
“哦。”我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
“我的任务完成了。”张冬梅如释重负般的说道,然后就离开了座位。我看着那只画笔,只觉得意外,我只不过是画了一幅并不专业的画而已,没想到会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作为回报。
我惺忪着双眼,精神又回到了之前,我把那支贵重的画笔收好放在桌子下,然后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班上的学员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亢奋的小鸟,如果她们在学习上也能够如此有劲,估计这所学校该评为先进机构了。
在我小憩的时候,张冬梅却将我画画的事情抖搂了出去,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同学们都不依不饶的纠缠着我,非得让我帮她们也画几幅画,我极力的推辞与道歉,用尽了一切委婉的话语,既不想开罪于她们,也不想揽麻烦上身。
“亲爱的同学们,请听我一句,我不是不想帮你们画,关键是画画得讲究意境和心情,还得有时间,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是专业的……”
同学们习惯性七嘴八舌的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我只好替她们想办法,“你们可以去网上找人帮你们画,方便又快捷,他们都是专业的画家呢!再不然得空了你们还可以去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油画村!保证你们去了会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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