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和太后看少女拜谢养育之恩,各自百感交集。
看着面前少女清艳的面容,太后眼中掠过一丝恍惚,仿佛昨日还是抱在怀里啼哭不止的婴儿,转眼就成为如花似玉的待嫁少女。这个自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就在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悄然长大。而时光,也在自己尚未发现时,悄然流逝。
万千感慨聚上心头,忽然觉得酸楚,太后连忙深呼吸,才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今天是女儿的喜庆日子,可不能让她败兴。
闻人楚楚目光掠过殿中众人,没看见温九箫的身影,心头一阵失望。
师父搞什么鬼?今天居然连来都不来。这可是她的成人礼!
闻人岚峥微笑不语,只将一对玉如意放在宫人奉上的托盘里示意下赐,便抬手叫起。
赞礼听罢太后恩旨,宣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闻人楚楚再拜。“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霍芷晴和兰倾旖按照惯例送上礼物,以示祝贺。
恭贺声成片响起,闻人楚楚还礼,姿态端庄,举止优雅,长簪上红玛瑙熠熠生辉。金色底绣凤凰于飞绲红边翟衣,九钿紫缨,珠冠玉佩,映得她雍容华贵光彩照人,与平日的清新自然又是另一番风仪,让兰倾旖不禁注目。
她望着明艳大方的少女,凑到闻人岚峥耳边,轻声道:“楚楚她今天很漂亮。”
闻人岚峥淡淡睨她一眼,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摇头:“按理说她的婚事该由她自己做主,只是母后似已有打算,还得和母后慢慢商量。”
是吗?兰倾旖环视大殿,仔仔细细找过好几圈,还是没看见温九箫的身影,心中暗暗嘀咕不对劲,温九箫怎么可能缺席?这太不正常,难道最近有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心情复杂,既希望温九箫在,又希望他不在。他若是在这里,楚楚一定会很高兴,但她又直觉温九箫在这里会坏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所有流程结束,礼乐起,闻人楚楚回到自己的位上坐下。
一方精致的雕花梨木盒忽然递到面前。
闻人楚楚怔了怔。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执盒的手。
指骨修长,长指如玉,骨节分明,指甲如贝,看上去如同文弱书生的手,完全不像练过武功的样子,她却知道,他的袖子里藏着一把惊艳天下的刀。
目光上移,一截毫无装饰的雪白衣袖,露出瘦不露骨的手腕。
再往上,是一张俊美如妖的熟悉面容,含着微微的笑,澹澹如春水,又遥远如高岭雪。
闻人楚楚眨眼,觉得该高兴,又有点气闷,最后蹦出一句:“怎么现在才来?”
语气好似跟男友约会,结果对方迟到的女友。
温九箫怔住,随即一笑,“早来了。”只不过他没坐在殿中观礼而已。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坐在席间。
他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艳,神色带着欢喜和欣慰,似看见自己精心护持的长天飞凤终于腾上云霄。
闻人楚楚唇角微弯,有些满足有些欢喜又有些得意。她接过盒子,打开,愣在当场。
盒子里放着一方桃木牌,色泽古朴,大概是因为经常随身携带,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式样很简单,外方内圆,背面是一朵栀子花,正面一个篆刻的“温”字。
闻人楚楚拎着桃木牌看了又看,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以至她的声音都显得低沉,“这……这是什么?”
“令牌。”温九箫如看白痴般看她。
闻人楚楚愤怒地握拳,她当然知道这是令牌,问题是这令牌是用来干什么的?
温九箫目光落在她身上,却透过她看向遥远的时空,他笑意辽远如云中月,看得见却永远触不到无法接近。“玉璇盘,九罗星仪图,《天算经》……我搜罗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兰台宫天三号密室里,你知道开启方式。兰台宫及其中一切,都是你的。而这个令牌……”他伸指点了点桃木牌,淡淡道:“这是薄魂卫的令牌,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薄魂卫!
阵阵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闻人楚楚呆住。
闻人岚峥一怔。
兰倾旖挑起眉。
在场有一定年纪的人沉默。
昔年温九箫手握大权时,一直是各国暗杀团拜访的重中之重,但任凭各方刺客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从来没人能靠近他身侧一里之地,这批精锐护卫的名声也因此随主人一起传遍天下。温九箫隐退后,薄魂卫也销声匿迹,十几年不闻其名,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不在,没想到一直都在。
如今有这批人,毫不夸张地讲,长公主完全可以凭他们成为第二位集大权于一身的国师。
但此刻闻人楚楚完全没空想这些,心中的慌乱再也压不住,她急急忙忙地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辞官了。”温九箫平平淡淡地扔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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