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停尸间。
张池皱着眉头看着姜倾云的行为。
姜倾云在冷藏柜之间的三具尸体边不停的徘徊,头伸到距离薛晓尸体那张惨白的脸不足十公分,宛如艺术品似的盯着,又走到李豪的尸体旁,手不停的脖子上比划着什么。最后跑到到陈歆的尸体旁,模仿死者嘴唇上若有若无的笑容。
张池蓦地打了个冷战,这人也太诡异了,所谓的专家都是这样办案的吗?干咳一声:“姜顾问,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姜倾云扶了扶黑框眼睛,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道:“暂时没有太多的信息了,张队长,我刚才说的凶手有恐血症你怎么看?”
张池说道:“这正是我不明白的,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竟然有恐血症,你不觉得很滑稽吗?”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的行为都是按照一定规律进行的,而那些或天生或后天养成的缺陷,如果不早日克服很有可能会伴其一生。就像一个身高两米的篮球运动员不怕在身体对抗中受伤,却对牙医给他拔牙瑟瑟发抖。就像准妈妈不畏惧生孩子的痛苦,却对老鼠心生惧意不敢向前,比如我,对尸体一点不怕,却害怕打针吃药。”姜倾云提到打针,刚刚提起的气势瞬间降了下来。
“可是一个凶手如果害怕鲜血,那么他怎么作案呢?”张池疑惑道。
姜倾云解释道:“这就是变态与正常人的差距了,通常来讲,谁见到鲜血都会多少感到难受吧!因为我们的生活圈子见过鲜血的几率太少太少,那些小时候造成的阴影也就没有机会克服,我们自己也会刻意回避这些让我们恐惧的东西,如果是自己的生活,或者职业经常会碰到这些东西,那么自然而然就不害怕了。就像我害怕打针,如果我体弱多病,而又必须打针,那么久而久之我自然就不害怕它了,那些医务人员,每天接触病人,少不了沾上血液,长此以往他们也就会克服鲜血带来的恐惧,所以,那些我们经常害怕的东西,其实是对它们了解的少,或者根本没有必要了解,才会造成这些恐高,恐血之类的症状。”
张池似懂非懂:“可是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会恐血呢?”
“我说的那是正常人,有一些人他们特别固执,以自我为中心,对周围的人缺乏交流,自我封闭,通常我们克服恐惧都是需要别人的帮助,或者是无形压力的加强,可这些人认为别人的帮助是对他尊严的侮辱,感受到压力他们就会情绪化,或者他们认为自己本身就站在社会顶层,没有谁能束缚自己,这些人,有的成为天才,站在各行业的最顶端,有的成为疯子,住进了精神病院。”姜倾云摆了摆双手。
“所以,凶手是个疯子咯?”
“不是疯子,上级派我来干什么?”姜倾云自嘲的笑了一声,继续分析:“凶手不断更新杀人手法,说明他在享受杀戮,也间接证明他在成长,我们最好趁他还不成熟的时候抓捕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池盯着那张逐渐兴奋的脸,暗自里嘀咕:“怪不得上级派他来,只有疯子才会知道疯子在想什么吧......”
郊外,野草横生,月亮凄凉的照在那座孤零零的一片废墟中,说是废墟也不对,因为它还保持着当初化工厂的模样,十几年过去了这座建筑依然没有发生坍塌。此时,黑暗的建筑里闪烁着一片火光。全身包裹在帽兜衫里的男人左手拿出一部手机,右手举着一个火把,缓慢的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向升走去。
“想清楚了吗?死前最后一个电话,给谁打?或者说,我现在就把火把扔到你身上?”
全身被淋满汽油的刘向升眼神充满了恐惧,被绑住双手双脚的身子挣扎起来,猛地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不停的磕头,直磕到头流出了鲜血:“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血,是血,不!血!!!”男人忽然全身颤抖起来,双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脸色惶恐的尖叫了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刘向升头死死的贴着地不敢起来,渐渐的他听出了不对,面前的死神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血?是血吗?他在怕血!
他将额头上的伤口露出来,故意向前小心的爬着,每爬一步,男人就后退一步,嘴里歇斯底里的喊着:“别过来!”
就这样对峙了二十分钟,男人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刘向升知道,这是他最后活命的机会,抬眼看见男人已经捂住了脸庞,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
“去尼玛的!”刘向升蓦地站了起来,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他只能一跳一跳的拼命向外移动,跳出废弃的车间,已经看见美好的月亮,繁星点点,夏日的夜空多美啊!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美过,大门,跳出大门!那里是郊外,那里是年城,是......
刚刚跳到门口,他看见一道暗红色的弧形向自己飞来。“这个,是......烟头?”
“轰!”
“啊...救命,救命!”刘向升的全身瞬间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热浪让他的全身的皮肤逐渐变成了炭黑色,他甚至能闻到烤肉与汽油混合的气味,挣扎着想摆脱全身的热火,可远远望去他已经成为了一团明亮的火球,挣扎了许久,他砰的一声倒在了门口,停止了颤抖,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睁大,死死的看着那只烟头的主人,那个外表漂亮可爱的女孩。
“哟呵,火之盛宴!哇哦,哇哦......”女孩兴奋的蹦蹦跳跳,就像看到了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一样。
穿着帽兜衫的男人愣愣的坐在角落,听着外面女孩的欢呼声,忽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向升的。
唐果来电。
男人的牙死死的咬着,刚才的懦弱行为让他恼羞成怒,老师交待的任务也没有完成,这个唐果他本想留到最后,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把面子找回来!
接通电话,尽量装作正常:“喂?”
对方是男声:“是刘先生吗?我叫姜倾云。”
男人怒道:“唐果呢?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会:“你不是刘向升,他...已经死了吗?”
男人错愕,随后冷笑道:“不错,那是他的宿命!”
“请记住我的名字,姜倾云,因为他马上就要抓住你,凶手先生,这也是你的宿命。”
“是吗?那我等着你!”男人狠狠的把手机摔到了地上。牙齿因为兴奋打起了颤......
世纪花园3号楼11层,唐果家
“真是粗鲁。”姜倾云摇摇头,把手机还给旁边焦急的唐果。
“姜警官,刘向升,他也...遇害了?”唐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此时面容憔悴,眼睛明显带着血丝,两天之内四个最好的朋友遇害,小姑娘已经快崩溃了。
姜倾云看到此时唐果的状态皱了皱眉,坐在一旁唐果父母焦急道:“警官,我们家果果不会有危险吧!”
“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于法。”张池安慰唐果父母。“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
“唐果,带我看看你们七个的合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姜倾云打断了张池的话。
唐果闻言带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抽屉,拿出一副包装精美的相框。姜倾云余光打量了客厅一眼,张池还在安慰着唐果父母,确定没人注意这里以后,低声对唐果道:“你想抓住那个凶手吗?”
唐果愣住了,轻声说道:“你是说我?我能做些什么吗?”
姜倾云看着唐果的眼睛。“我明确告诉你,刚才那个电话我发现接通的是凶手之后,故意激怒了他,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所以很可能加快行动,因为我是用你的手机给他打的电话,所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你,这样他可以最大程度的找回尊严。唐果,想替你的朋友报仇吗?想让你剩下的朋友不再受伤害吗?”
唐果点了点头,“嗯!”
姜倾云的严肃瞬间消失,他看到了小姑娘心中对于朋友的执着。“配合警方,虽然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可还是避免不了有风险,怕不怕?”
怕不怕?唐果想起一年前歆姐在东山的墓林道上的话:“果果,怕不怕?”
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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