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70年3月15日,PLANT,最高评议会大厅。
“所以说乌洛波洛斯作战是必须的!”艾萨莉亚·玖尔大声地斥责道:“这次的降下作战,如果使用的是乌洛波洛斯计划,那么联合军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你的观点太过偏驳!”卡纳巴当即反驳道:“难道没有了中子干扰,扎夫特的将士们就不能战胜联合了吗?不如说,这次降下作战的失败,应该先要过问指挥官与国防委员会的责任吧?在世界树的战役之后,舰队的疲乏尚未休整,人员尚未补充就直接执行没有地面支援的降下作战,这难道不是指挥和计划上的失职吗?”
“这次的战役,如果我军获得胜利,你又怎么知道联合不会使用核武器?”
“他们为什么要用?那里可有他们宝贵的质量加速器!”
“他们又不只有一座质量加速器!”
“这是狡辩!而且你一直都在转移话题!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
议员们又开始争吵起来,西格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帕特里克的反应,可是只有一如既往的严肃面孔。
西格尔的内心正在激烈斗争着。他清楚地明白乌洛波洛斯作战的利弊,诚然,他不想PLANT再遭遇到血染情人节那样的悲剧,但另一方面,对地球全体的中子干扰可能造成的灾难也不是他所希望的。PLANT的数千万人和地球上上亿人的性命,无论哪一个西格尔都觉得自己无力去承受和衡量那种牺牲。
但帕特里克有那种觉悟,他一直都是如此,比谁都能够做出牺牲的觉悟,但也正因为这样,西格尔才更觉得自己必须要阻止他。这是一个没有回头余地的抉择,而西格尔内心里有个坚定的声音在告诉他,绝不能为了保护某些东西,就一定要去摧毁某些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想象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
西格尔用期望的目光看向萨菲亚,似乎是希望这位年轻的中立派领袖能够有更智慧的解决之道,然而萨菲亚并没有任何行动,她并不想轻举妄动,而且也完全没有可以行动的立场,她只是在观察着帕特里克,并思考着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萨菲亚在疑惑着。虽然这次降下作战的失败看似合情合理,但合情合理反倒成为了它最不合理的地方。帕特里克·萨拉是何等人物?他一手组建了作为军事组织的扎夫特,并主持开发了中子干扰器与MS,最后甚至还亲自指挥击溃了联合的三大舰队,这样的男人绝不可能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入陷阱中。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进攻重兵防守的维多利亚宇宙港?就连对军事手段并不精通的萨菲亚都知道那更多是‘自杀’行为,更不用说事先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工作,却那么轻易地就被联合完全埋伏?
难道这就是你的第二套方案吗?萨拉?让牺牲的扎夫特士兵来提醒评议会和克莱茵,他们现在的举动会对PLANT造成多大的危险。
萨菲亚海蓝色的眼瞳中透露出警觉与怀疑的神色。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帕特里克·萨拉这个男人,绝对是比西格尔·克莱茵其人还要更具分量和危险的存在,无论是对PLANT还是地球。
“够了,停下争吵吧。”帕特里克一句话让众人缄口,并纷纷把注意力投向他。
“在上次的会议上,克莱茵议长为了后代的发言,让我觉得感同身受,毕竟,无论是谁都想要和平安稳地过日子,所以我决定相信更多的人是善意的,然后我撤下了乌洛波洛斯作战。”帕特里克的话让中立派议员纷纷点头,然而西格尔和萨菲亚心里却猛然警觉起来,“然而!”帕特里克果然话音一转,“这种善意到底得来了什么样的回报?”帕特里克一拳砸在桌面上,一套影像资料突然在众人面前的屏幕上开始播放。
画面中,一座空间殖民卫星呈现在众人面前,而在它的周围,代表着战争的闪光与光线充斥着黑暗的空间。
“这是!雅金·杜维!”卡纳巴一眼就认出了这座被包围在战火中的卫星,正是PLANT所属的资源卫星雅金·杜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西格尔一脸震惊,他完全没有接到这样的报告。
萨菲亚看向强硬派的艾萨莉亚等议员,却发现对方也是震惊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这些萨拉的亲信居然也不知晓影像的情况。
“这是与维多利亚降下作战几乎同时发生的,雅金·杜维的防卫作战,因为种种原因,我也是在会议前才接到完整报告。”帕特里克解释道。
帕特里克的说法直接验证了萨菲亚的一个猜想。连同处一个派系阵线的艾萨莉亚等人都不知情的资讯,其对帕特里克而言绝对有重大的用途。
帕特里克的声音果真变得激昂起来:“我相信了那份善意,所以才会放弃乌洛波洛斯作战,让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们在本可以没有危险的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然而就在同一时刻,自然人的舰队进攻了雅金·杜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份信任居然被自然人们无耻地背叛!”
只见所有议员面前的影像画风突变,一枚导弹在特写镜头下朝着雅金·杜维前进着,而其导弹外壳上俨然有着一个核辐射标志。
“这难道是,核弹!”西格尔双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镜头拉远,议员们这才发现印有核辐射标志的导弹不止刚才的那一枚,在同一画面里,十枚、二十枚、三十枚,越来越多的核导弹出现。最后镜头中出现了吉恩拿着机枪的双手,只见镜头猛地推前,机枪开火击爆了其中一枚核导弹,该导弹爆炸形成了核爆,接着画面转黑,影像结束。
“这是一架吉恩发回来的影像资料。”帕特里克用悲痛的声音道:“在给我们发回了这些自然人的罪证后,这位英勇的扎夫特士兵就冲上去击爆了核弹,牺牲了自己拯救了雅金·杜维。”
“这……”核爆早已经成为所有PLANT人心中最大的阴影,良久,众议员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卡纳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帕特里克:“我方的中子干扰器为何没有阻止他们?”
“我之前也说过了,扎夫特的士兵会拼死守护自己的家园,但是宇宙何其之大,我们的盾牌终还是没法阻挡所有的恶意。”帕特里克威严道:“我们相信了他们的善意,为此我们宁可选择让自己牺牲更多,然而换来的是什么?更多撕裂我们善心的恶意?他们明明知道我们是有能力沉重地伤害他们,却仍然无视我们的让步,一味地以自己为中心,妄图奴役我们,甚至如果不从就要毁灭我们!血染情人节,还有这段影像便是最好的证明!”帕特里克·萨拉握拳于胸前,激动地宣告着:“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必须要为了保护自己而战!如果自然人无法听劝的话,那么只有沉重给予他们教训,我等调整者才会有真正的未来!”
这番言论让全场都无法反驳,也宣告了乌洛波洛斯作战被执行的最终意志。西格尔与卡纳巴等稳健派议员纷纷低下头,明白是再无法阻止帕特里克了。而萨菲亚叹了口气,她这时才明白,帕特里克的第二套方案,其实早已经将他们都掌握其中。
乌洛波洛斯作战被表决通过后,西格尔陷入到了比平日更加忙碌的工作中,他知道一旦对地球全体实施中子干扰会,那么将再不会有人站在PLANT这边,为了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他近日来一直奔走,几乎完全得不到空闲。
克莱茵宅邸的书房里,埋头办公了很久的西格尔直起身子,用手揉捏着仍然在皱紧的眉头,浑身的酸痛感让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伴随着几声“哈罗”,几个名为“哈罗”的小机器人率先蹦进了屋内,然后又弹回去伴随着西格尔的女儿,拉克丝·克莱茵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走了进来,“父亲,您工作很久了,所以我给您泡了一杯茶,想让您解解乏。”
“哦,谢谢你了。”西格尔内心感到一阵温暖,欣慰着至少还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他接过拉克丝递来的杯碟,然后抿了一口茶。
“嗯,这茶很香,也很好喝。”西格尔评价道。
“谢谢夸奖,这是我最近尝试出来的新配方。”拉克丝露出一个微笑。对于西格尔而言,这位粉发少女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天赐礼物,西格尔绝不能允许名为“战争”的污秽之物伤害到她,特别是看到女儿的微笑,西格尔的内心更是愈加地坚定。
刚想要再继续品味这杯热茶,但是管家突然出现在通讯机的屏幕上。
“西格尔老爷,莱特纳议员要求一次紧急会面,说有急事。”
“莱特纳吗?真是突然。”西格尔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他看向拉克丝,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拉克丝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要跟萨菲亚小姐谈话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拉克丝拍了拍手,然后招呼起周围的哈罗们:“来吧,小粉带着大家,我们去花园里玩吧?”
拉克丝就像是幼儿园的领队老师一样,哈罗们尽管在乱蹦着,但都像是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出了书房。西格尔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管家道:“请她到会客间吧,我马上就过去。”
过了一会儿,西格尔打开了会客间的门。会客间内,管家正在给萨菲亚上茶,见主人到来,管家又多倒了一杯放在了西格尔预定的位置前,然后向两人鞠躬后退出了会客间。
“克莱茵议长阁下,感谢您抽出时间。”萨菲亚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西格尔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坐到了对面:“没事,不过很少见到你这么着急地来拜访,有什么事情吗?”
“在那之前,议长阁下,这里说话安全吗?”萨菲亚问道。
“嗯?!”西格尔一下子警觉起来,他先是看了看萨菲亚认真的表情,然后俯身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一阵电子音响起然后消失,西格尔这才道:“现在没问题了,你说吧。”
“好的。”萨菲亚点点头,然后以一种平静但相当严肃的语气道:“之前萨拉委员长提请的乌洛波洛斯作战,我想知道议长阁下反对的意愿有多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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