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祈安已挡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停下来，但人总有害怕的东西的，他怕死，他还没有扬名立万，雷蜀刚死，他的目的刚刚达到，可他现在也要死了。
那帮人也要让他死，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帮人的来历，只是一味地相信他们。
他突然才发现最愚蠢的人竟是自己！
但他还想要耍滑头，谁都不想就这么死去，他突然笑了一下，气喘吁吁地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那十二个人死的？”
易祈安道：“是谁？”
她当然想知道，她已答应了何阿湘最后的请求。
陆三川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易祈安道：“什么条件？”
陆三川道：“你不能杀我，且需保我安全。”
易祈安直接干脆地道：“我不答应。”
她自然也想得到陆三川并不是幕后主使，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但她还是想杀他，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陆三川已变了脸色，但他突然又笑了起来，道：“你看你身后。”
易祈安没有动，又向前了一步。
陆三川急道：“你后面已没有人了！”
易祈安匆匆回头瞟了一眼，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雪已停了，地上插着几把火把，好像专门替她准备的一样，她现在才突然注意到这几把火把，也突然才想起来那帮蒙面人在射出箭之前都已插好了。
她停住脚步，等着陆三川继续说下去，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陆三川身上。
陆三川道：“你答应了？”
易祈安道：“没有。”
陆三川道：“你还是要杀了我？”
易祈安道：“是。”
陆三川道：“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我？”
易祈安道：“是。”
陆三川道：“我已无选择的余地？”
易祈安道：“你只能说出来。”
陆三川道：“我不知道。”
易祈安逼近他，他越来越害怕，尽管眼前是个美丽的姑娘，他仍然害怕，因为这张美丽的脸上现在没有半点表情，只有杀人的心。
陆三川大喊道：“我真的不知道！”
易祈安冷冷道：“那更要死。”
说罢，她已出手，那把短刀直直刺入陆三川的心脏。
陆三川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死了，口吐鲜血，斜倒在地，他瞪着易祈安，等到断气还是瞪着她。
他不甘心，到死都不甘心。
易祈安坐倒在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了许多，但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杀人了！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就算陆三川再怎么该死，但她的内心充斥着愧疚感，她觉得谁都不该死的。
她望望四周，只有躺着的死尸，只有恶心的血腥味，她想吐，却没有力气吐。
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冷，也像一具死尸一样呆坐在地上。
可她毕竟不是一具死尸，她的身上还是有温度的，这温度透过衣服渗入到雪地中，雪水再通过她的衣服渗近她的皮肤。
风儿一吹，周围的大树枝头轻轻地摆动，似乎都在笑她的模样，都在恶心她的行为。
她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对面突兀的还未闭上的死鱼眼。
她突然厌恶起武功来，若是三年前没有跟着红娘子走，若是没有学这些武功，那也许今天就不是这样。
她把所有的怨气发在她师父身上，发在那个像娘一样的师父身上，又突然一想，更加觉得自己恶心，竟也跟死去的陆三川一样，甚至比他更可恨，竟然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别人身上，还是这么亲的人。
但她还是怨，怨她自己，如果当初死求着师父，或许能够一直留在那个小岛上，看草长莺飞，看日出日落，大家其乐融融，如此甚好。
可现在已过不去了，这一切都是幻想。
孤独、愧疚、伤心、痛苦……
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似乎已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感受不到一丝气息，只觉得无法呼吸。
她更发现不了旁边死去的人都没了，一个一个地不见了！
只是过了很久，她觉得的身旁似乎多了一个人，浅浅地呼吸着。
但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不管身边是谁，也或许是幻觉，她都不愿意睁开看一眼。
她的身边变得越来越冰冷，最后倒在雪地中。
没有疼痛，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只不过想要躺着，她还是有意识的。
渐渐地，她累了，很想就这么睡着。
“就这么睡着吧。”
——她在内心里告诉自己。
那就这么睡着吧。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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