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将体内真元抚平,《太素养心诀》绵长润物,在疗伤之上倒是颇见成效。桃阿来看时,见齐云坐在院中池塘旁的亭子中,道:“师弟可还不舒服?”齐云笑道:“本就无甚大碍,桃阿姐费心了。”言罢示意桃阿上前,见桃阿不解,齐云传音道:“蓑蓑老人可曾来了?”
桃阿不知他问这话是何意思,便道:“未曾呢。”齐云点头道:“师姐与我一同去前厅吧,那老贼不多久便应该到了。”桃阿应了一声,两人往前厅去,穿过一层藤萝花架,齐云见燕巧姑在前厅中端了一杯清茶,那茶水却是未曾咽下半口。
“姑姑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桃阿来时已经打发左右全部离开,燕巧姑见此时四周已经无人,叹气道:“我还在想,蓑蓑这个人,到底留还是不留。”
齐云轻笑一声:“为何要留着?”燕巧姑诧异看了他一眼,道:“何出此言?”
“此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且胳膊肘向外拐,死不足惜。”齐云声音微微发寒:“且莫看他现在跟着娄真如,只怕他早已经是罗浮山的人了。姑姑可还记得我十岁那年,自己一个人找来方斗山,他赠了我一块娲皇令,那时我才什么修为?若不是碰上了李师兄,我只怕早就死了。他明知表哥资质万中无一,却偏帮着罗浮山的人说话,硬生生让姑父把人送到了罗浮山上,表哥在那里吃了多少苦他又怎么知道呢。”
燕巧姑听他所言,甚是有理,道:“若只是这般,却也还不能杀了他。”“姑姑,金乌真血可否能够转至他人身上?”燕巧姑隐隐明白他所谓何意,却不敢相信:“他怎会如此做?”齐云冷笑道:“原先我也是想不透,后来我才知,以前我在秦江镇那邻居贺方回是罗浮山的人,他那个所谓的女儿贺清芳不过是崔清瑶修行《三千大道九五玄功》的应身,为的就是夺了我身上的金乌真血给表哥。”
倒吸一口冷气,燕巧姑心中发寒,道:“若真是如此,窥破一家之秘,四家再无秘密可言,真是狼子野心!”燕巧姑一声冷哼,一掌拍断椅子扶手,这时却听得外面童儿喊道:“老爷回来了。”燕巧姑面色一变,换上一副笑脸,见傅青卿和蓑蓑老人一齐进来,傅青卿还好,只是略显狼狈,蓑蓑老人却是断了一只右手。
燕巧姑忙道:“这是怎么回事?”傅青卿摇头道:“别提了,这次真是倒了大霉了。”齐云忙道:“姑父,可是在那九阴地宫中中了禁阵?”傅青卿见了齐云,勉强笑了笑:“云儿来了,让你看笑话了。”齐云搀了一把傅青卿道:“姑父,一家人怎的说两家话。”燕巧姑道:“我去了取了万妙生肌膏来罢,青卿你要不先去调息,待我将师兄断臂接上。”傅青卿道:“那就交给你了。”言罢便自己往后面静室而去。
不多时,燕巧姑取了万妙生肌膏来,韩载机道:“每次都要劳烦弟妹你拿出这等宝物来,真是惭愧。”燕巧姑却是笑道:“师兄何必说这些话。”韩载机只是将那万妙生肌膏抹了些在断臂处,将右手一按上去,不多时便好了。
这时齐云笑吟吟道:“蓑蓑师伯,不知您在那九阴地宫中寻了什么宝贝,竟伤成这样,娄真如也未助你疗伤么?”
韩载机正待回话,却听他说出娄真如三个字,一时间心中咯噔一下,道:“不曾想小友看到了。”齐云站起身,慢悠悠道:“不仅是看到了呢,你还在我姑父身上下了蛊,想要以此来要挟他,你真当我们燕家堡糊涂么?抱着娄真如的腿却给罗浮山当狗腿子,真不知你这种卖主求荣的三姓家奴怎么修炼到了地仙!”
韩载机心中又惊又气又怒,喝道:“休得血口喷人!”言罢他想运起气势,却发现丹田之中一丝丝青气缠绕,将他体内真元牢牢锁住,此时他与凡人毫无二致。
“无元散!”韩载机咬牙切齿:“燕巧姑你这个贱人!”齐云闻他此言,扬手就是一耳光打下去,喝道:“你这三姓家奴真是不知廉耻!既想靠着我燕家堡,又和罗浮山蝇营狗苟。只怕你当初见到我时便一心一意想要除了我吧。”韩载机别过头去,并不理他,齐云亦是跟着他转身:“我就是想知道,罗浮山要你对燕家堡做什么?”
韩载机冷眼瞥了齐云一眼,冷笑道:“罗浮山想要什么,你们四世家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至于你,当然是死得越早越好,谁都不想看到你活着,便是你父母恐怕也是,否则当初怎会将你一个人留在秦江。”言罢他放声大笑:“真是不自量力。”
齐云眉头微皱,燕巧姑目中寒光渐起,指尖射出一道火焰,呼啦一下便将韩载机烧得一干二净,便是连元神都未曾逃出。此时在后院静室的傅青卿却是呕出一口血,那血曾乌黑之色,还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形似蜘蛛的蛊虫在其中,倒是让傅青卿大吃一惊。
燕巧姑将行迹处理干净,道:“如今杀了蓑蓑,到时你姑父问起,便言他接起断臂离开了。”齐云笑道:“这祸水还能引到娄真如身上,但姑姑你可得劝住姑父,可别去找娄真如理论寻仇。”燕巧姑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姑父性子实在,做不出这等事来。”
齐云在方斗山住了两日,其间他将那蕴有万载空青的石柱拿出看了一番,那石柱比万载空青还要年久日深,十分坚硬,若要将万载空青取出,倒是要将石柱用真火慢慢炼化。那石柱顶端,还长了一株小树,只有三寸长短,浑身晶莹剔透,绽放出盈盈华光,也不知是何种异种。齐云因这事急不得,故而也并未放在心中,只等来日有了时间便再去做了。
这两日,齐云在太周指点之下摆弄那副诸天星辰盘,此物当真神妙异常,单个看来,只是在棋盘之上以棋子摆出阵势,便可借动诸天星辰之力,三百六十五颗棋子一起施为,配合棋盘,便可摆成一座大阵。齐云如今修为,那大阵却是摆不出来,却可借用其中简单变化,摆出些许小阵来。
至于那套茶具,统共不过一只紫玉茶壶,四只青玉茶杯,样式形制俱是平平无奇,只是用那茶壶煮出来的茶却是灵气馥郁,清香扑鼻,用宁神之效。齐云只道是难得,若是平日里能常常服用这茶水,心魔也是极难成长。
及至傅青卿出关,若然问起韩载机,燕巧姑只说是自己离开并未言其他,傅青卿也未起疑心,师兄弟之间做到这般已经算是十分难得,至于韩载机之后到底做什么也由不得他来做主询问。
方斗山中一切如常,齐云想到这几日变化,却是发觉这青黎山中风云变化远比其他地方来的凶猛,其他地方因着形势不可更改,若是未有大的变化,往往无甚变动。青黎山中散修来来去去,真是如蜉蝣般朝生暮死,什么都当不得长久二字。
在方斗山中小住半月,那阮瑀和阮瑞二人也是找来,齐云也不再停留,便向燕巧姑二人辞行,带着他二人回了东瑶湖灵峒山。
茯苓只在灵峒山等了他几人七日便已然按捺不住,白尺笺看着心中好笑,直至齐云回来后方才悄悄道:“燕师叔,若是师父待会给你脸色,你可千万别顶撞了回去。”齐云心知肚明,笑道:“师侄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顶撞过你师父。”却恰好被茯苓撞见,茯苓旋即知道白尺笺说了什么,瞥了白尺笺一眼,哼道:“便这个时候就向着外人了。”
白尺笺略显尴尬,只能笑着不说话,齐云上前道:“师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师侄不是怕我惹了你不高兴吗?”别有深意地看了白尺笺一眼,茯苓笑盈盈道:“师弟是说,我总是不开心么?”齐云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梁骨上冒起,忙摆手道:“师姐,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你可真是冤枉苦了我。”见孙茯苓似乎又有话要说,齐云扯了扯她袖子:“我此次前去青黎山得了一株异种,却是看不出跟脚,师姐不若帮我看看。”
听齐云如此说,茯苓也来了兴趣,两人并肩回了承光星楼之中。待齐云将那石柱拿出来时,茯苓眼睛一亮,讶道:“万载空青,师弟真是好本事呢。”齐云苦笑一声:“为了这万载空青,我可是差点丢了命。”茯苓见他好好生生,知他夸大其词,只是笑笑并未言语,及至目光触及石柱顶端那株玲珑剔透的小树,面色渐渐凝重,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此物应当是青天长株。”
齐云对这东西本来是从未听过,问道:“师姐可知是何来历?”茯苓并未理他,定定看了片刻,道:“师弟,这万载空青取出来后,此物最好雪藏,便是至亲之人也不能告诉,否则真是祸患无穷。”
听她说的如此严肃,齐云也知其中厉害,正想问她,却听得她道:“你有此物在手,以后无论你是想或不想,都会知道此物来历,我若是现在告诉你,便是害了你。”言罢示意齐云将此物收起来。
将石柱重新收回囊袋之中,齐云从袖中拿出一只五色玉如意递给茯苓道:“此物乃是我意外所得,看样子还是件上好的灵宝。隐隐有一丝真识,师姐好好温养,不定哪一日便成了真宝了。”茯苓见那玉如意华光剔透,玉色饱满,心中便是喜欢,待接到手中,触手温润更是合她心意。不禁喜笑颜开,道:“你这次出去可发了大财呢。”
齐云挠头道:“是得了些好宝物。”茯苓眼中眸光盈盈,看那玉如意下刻有缘觉二字,心中咯噔一下,却是心念一转,便抛在脑后。那缘觉如意乃是取五行神玉造成,其中可发出五行罡气,也是一件难得的灵宝。
经这事搅合,茯苓倒是放下找齐云算账的心思,道:“你出去这半月,倒是有罗浮山的弟子来过,说是请师弟你去罗浮山中一坐,我便推脱掉了,这次你回来,怕是还要去一次了。”齐云道:“原本我便有此打算,既然他们如此盛情,我倒是也不能在推辞。只是罗浮山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去了倒是也无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茯苓笑道:“去便罢了,倒是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虽说罗浮山不是一心一意,但在你这个外人面前,却是不会这般的。”齐云见她言辞恳切,点头道:“师姐放心便是了,这些我还是省得的。”
他只在灵峒山待了两日,其间将自九阴地宫中得来的一盒灵珠给了阮家兄弟和白尺笺三人,那灵珠在九阴地宫中不过是用来装点用的饰物,可却也是灵宝一流,且兼之质地坚硬,可大可小,倒也是一件不错的攻伐灵宝。
也不知傅诚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齐云回来之后他便是第一个上门拜访之人。傅诚见了齐云,笑道:“父亲和母亲可还好?”齐云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都是修仙之人,哪里来的好坏之分,只是你师伯蓑蓑道人,倒是罗浮山的好走狗。”傅诚不以为意,接过那清茶,轻轻啜了一口:“他这人本来就这样,原先我不懂,只当他是真的中庸,只是后来想想,若是真的中庸,又怎能修炼到如此境界。”言罢叹了一口气:“便只能怪他自己了,这种事,各安天命吧。”
齐云道:“此番上山,可曾商定去见谁?”傅诚抬眼笑道:“难不成你还怕了我那师祖不成?”见齐云微有发怒,正色道:“无论见谁,见的都是罗浮山,只是背后之意有所不同罢了。若是见的是我师父和胡师叔,那便是中立,若见的是我三师叔和四师叔,那便是不愿见得苍虚子坐了掌教之位。若见的是月海和岳师叔,那便是苍虚子的人,至于叶师叔和我那两位小师叔,如今已经闭关,倒是不知态度几何。”
心中略微思量,齐云斟酌道:“表哥,你师父就未曾有登上掌教之位的心思吗?”傅诚闻言笑道:“便是有这个心思,在我那师祖一味袒护苍虚子之下,也早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那师祖道行虽高,却有不少陋习怪癖,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没有你师祖,有大师和忘尘子怕是也不会起了这等心思。只等你师父飞升仙府,罗浮山即可四分五裂。”齐云一阵好笑,傅诚略有无奈,道:“师父也曾说过此话,怕是早已经有自立门户之心。也无怪乎师父积怨,师祖所作所为有时的确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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