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燕剑桓已经从地火熔池而来,正色道:“大哥肉身遗蜕我已经重新安置在地火熔池之中,离元宝印也重新安置,当是无有遗漏了。”燕不惑点头道:“如今已是大争之世,你死我活,他化大自在如今摆了我们一道,当也不让他好过。就算他有天仙之实,如今落到凡间,却也施展不出手段。”此时垂天云阙之中,只有燕不惑,齐云和燕剑桓三人,燕剑桓道:“如今他已不知去向,只是他言有一桩因果了解,不知这因果是何,若能推演到,倒是能让他生出波折,若是能阻他一下,也是极好。”
“如今三家合计不过七位阳神真人,但就罗浮山而言,除却晨纭真人,还有采薇子诸人就有五位阳神,看胡睿等人也是功行将至,果真是势大难挡。”燕不惑沉思片刻,于手中凝出一片玉叶交于燕剑桓道:“二叔,便依此计行事,此事只需让诸位家主知晓便可,无需大张旗鼓。”燕剑桓点头道:“此事可行。”言罢飞身下了垂天云阙,燕不惑看着齐云,笑道:“云儿,过些时日你便去东瑶湖地界,罗浮山与青黎山相近,鱼龙混杂,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能人高手辈出,恰好你可去历练一番。”齐云点头道:“孩儿省的了。”言罢亦是退出了垂天云阙。唯留下燕不惑一人端坐青玉蒲团之上,眼神穿过天外,也不知在筹划什么。
齐云因着参悟苏凌仪留给自己的三道法术,在燕家堡又修持了半年时光,转眼又是三月,燕家堡依旧是山清水秀,只是因天气回暖,北海冻气已然回降,那垂天云阙也是散去。春日阳光明媚,只见燕家堡洗铅庐方向飞出两道剑光,一道碧青,波光潋滟宛若湖光,一道纯金,阳刚正气好似烈阳,向着东瑶湖方向而去,正是齐云和孙茯苓。孙茯苓原本因为法相被打破,境界不稳,好在燕家知她原本无辜,赐下灵药助她,也是将元神稳固,略有小成,她毕竟是天地灵物,钟造化之气而生,天生地养修炼起来进境极快,虽有损伤却也未动根基故而无有大碍。
燕家堡在极北苦寒之地,与东瑶湖相隔甚远,三人纵使飞剑遁光极快,却也是用了三日时光方才到了东瑶湖以北的芜州,芜州乃二十八中州之中,自古人杰地灵,又是天下龙脉兴起之处,素有龙州之称。而芜州以西便是青黎山。两人在芜州州城芜城外停下,散去剑光,齐云笑道:“当时未得元神,从明州到朔州便用了七日时光,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因为连日赶路,孙茯苓鬓间微微垂下一缕细发,被风吹过,划过微微发红的鼻尖,孙茯苓吐吐舌头道:“我还未曾出过远门,这中州之地果然烟柳繁华。”言罢看向不远处在芜城外进进出出的行人。齐云笑道:“那不若我们一起游玩?这芜州城可是六朝古都,千年古城。”孙茯苓点头答应,二人便一齐向城门走去。
城门处的众人只见一男一女两人联袂而来,男子着湖蓝绸衫,戴翠竹冠,腰间挂着青囊,手中握着折扇,气韵风流,眉眼含笑,女子着浅绿襦裙,眉眼似画,宜喜宜嗔,腰间挂着一碧绿剑囊。众人见了都不由自主让开,齐云笑道:“诸位无需如此,我们排队进去便好。”这声音温润却不失英气,众人听了方才醒悟,看向齐云时眼中又多了几分敬佩,在他们看来,有这行头的非富即贵,却还没有架子,这才博得众人许多好感。不多时便已到了齐云和孙茯苓二人,二人皆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碟书证明身份,往芜城中来。
孙茯苓微微侧头道:“这芜城城门口便有诸多修行之人,修为虽不高,却也是令人咋舌。”齐云点头:“只待去了里面,人会更多,更有世间高人游戏人间,说不定就让咱们撞见。”孙茯苓好奇道:“师弟便是这样与太素先生相识的么?”齐云目光越过城门处的酒楼,笑道:“当初便是在于西城与家师相遇,也多亏得了家师相救,否则我已然是一抔黄土。”孙茯苓看着齐云,指了指一旁的芜河道:“师弟,你可带有银两,不若我们包了船只沿着芜河顺流而下,约月余便可以到了东瑶湖。”
齐云见那芜河波光明媚,两岸又有垂柳拂堤,恰一片春日丽景,点头道:“师姐好兴致,不过暂且得在芜城盘桓几日。”孙茯苓应允道:“那这几日可由得师弟你奔波劳累了,师姐我是个惫懒性子,倒不如让我闲着,且将这芜城风光看个够,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言罢挽了挽额间鬓发,看向两旁胭脂水粉和首饰铺子,齐云看她面色微红,清亮如水的眸子愈发显得明亮,心中不由好笑,也在一旁陪她,两旁店家俱以为二人是行走江湖的侠侣,又兼之二人金童玉女一对连璧之人,倒是让孙茯苓羞了个大红脸。
两人走走看看,不多时便到了落脚之处的客栈,名为知阳楼,这客栈地处芜河一处拐角之处,掩映在一片翠柳碧波之中,别有几分宁静之意。待两人进了这客栈,大堂只是稀稀疏疏坐了几桌人,有侠士打扮的,有道士僧侣,也有些南疆异服之人。
那掌柜的原本坐在柜前无聊拨弄着算盘,有一搭没一搭的眯眼,但见齐云和孙茯苓进来,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厉芒,却是懒洋洋道:“小徹子,有客人来了还不快来招呼。”闻声便有一个小二从后面穿堂而来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齐云递与十两银子他道:“来两件上房。我二人一路劳顿,听闻知阳楼有明珠乳燕羹一道,配上自家酿制的清阳红日酒,驱乏解困乃是一流,可否上来?”言罢笑吟吟看着他,那小二赔笑道:“恰是不巧,这两日乳燕正缺,需得等段时日。”齐云和孙茯苓坐下,道:“无妨,随便上几个好菜,可还有碧花笋片?”齐云点头道:“那劳烦小二哥快些。”小儿爽快答应,便径直往后堂而去。
孙茯苓见小二离开,笑道:“不知师弟竟还对这知阳楼如此了解,竟不似第一次来此一般。”齐云无奈,传音道:“师姐,你当真不知这儿乃是燕家堡在芜州的产业?”孙茯苓微讶,想来自己平日里贪玩,虽说后来修得元神领了一个长老职位,却也只是在还清院领了一个虚职,倒不如齐云在务实院领的讲经长老所知所学的多。
孙茯苓把玩手中茶盏:“我却是不知,师弟与我讲讲如何?”齐云无奈,道:“二十八中州和七十二外海广袤,若是寻常弟子外出,若有何消息,便是飞剑传书也难以一时之间传回门派,有些弟子身上或有灵霄金剑不虞,那些没有的,想要得到消息或传回消息的,便可来各州州城或外海中据点交换消息。这知阳楼正是燕家堡在芜州的据点。”
“师弟方才所说乃是联络暗号?”齐云点头:“这暗号每隔七日一易,只需将燕家堡中门令内的神机妙文演变之意堪破即可知晓。”孙茯苓吐吐舌头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前只一心追求大道,心想天生灵物成形不易,若是不能勤勉修行,便又会坠入无边轮回之中。现在看师弟你所知所学,倒是让我觉得除却修行,这世间还有许多要去学的,大道难求,海纳三千。”齐云闻言笑道:“师姐何出感慨,这不过是平日里在堡中做事时得知,与修行却并无太大关系。”孙茯苓正色道:“话虽如此,却是不可不待之以严。太古之时,能够登顶大道之路当真是三千,现如今看来,却已是不足多矣。”
两人正说话间,孙茯苓只觉一股气机牵引,便望向知阳楼大堂门口,果见一男一女进来,那男子是个壮实汉子,着玄色道袍,女子是个女冠,一身白莲道袍倒是将人衬得轻灵秀气。那两人见了孙茯苓,略微诧异,却也是朝着她略微笑笑。齐云见那玄袍男子有点眼熟却又一时之间记不起,便问孙茯苓:“师姐与那两人相识?”
“不曾见过,只是天生灵物之间相互吸引罢了。”茯苓已然吃上桌上饭菜,见齐云似乎有思索,道:“师弟见过那两人吗?”齐云道:“只那男子我略有熟悉之感,那女子我却是未曾见过。照师姐如此说法,那男子当是个灵物,只是我却从未识得。”孙茯苓道:“此如此便无需多想了。”齐云只是笑笑,眼中无意间看到那男子从袖中拿出一柄赤色长斧,上有一牛型异兽,当即想起当初在青黎山小竹境中之事。看向那男子时便已经知晓那男子乃是九天乾坤阵中赤霄天阵灵赤霄子。齐云想到小竹境中浑水难趟,此时见着赤霄子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便装作没有看到,待饱食之后便回房去了。
齐云入了客房不多时,便有小二敲门。齐云放他进来,正是当时的小徹子。那小徹子见了齐云,行礼道:“不知是堡中哪位上真前来?”齐云略微笑笑:“我名燕齐云,闵长老不必多礼。”那闵徹闻言心中惊讶却不敢怠慢:“不知竟是少家主亲临。”齐云摆手道:“我不过恰巧经过芜城,素来听闻灵霄院中诸位长老谈及闵长老为人勤勉踏实,乃是可造之材故而冒昧来访,闵长老不要怪罪才是。”闵徹示意齐云坐下说话,道:“少家主折煞我也,闵某不过燕家堡中一个连地仙都为得成的小卒,若非得了家主知遇,也轮不到我来这芜城管事,少家主若有何事开口便是。”
齐云点头道:“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套话了。不知今日东瑶湖罗浮山地界可有何变化?”闵徹思虑片刻道:“应是无有,只是听闻晨纭真人坐下大弟子南阳风闭关结束,已经步入阳神真人,成就一气三阳元神仙体,这事虽有遮掩,但当时东瑶湖地界三阳当空,清气萦绕不可作假。还听闻有大师何妙心已然从外海归来,只是还未回到罗浮山只是回了自家方白山。”齐云点头道:“罗浮山再添一阳神,这不仅不会让魔门束手待毙,怕是太和宫和清虚殿也坐不住了。”
闵徹道:“只是听有弟子传回消息,绣岚山附近近来多有罗浮山弟子出没,还有弟子曾和罗浮山的火工道人叶至善的九五化身交过手。”齐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吟道:“若是有弟子能和绣岚山搭上线,也不可轻言其他。只需暗中窥视即可,罗浮山坐不住了。”虽这样说,但齐云内心仍旧泛起一丝焦虑,只因为田文山怕是也是有所察觉才回了绣岚山。闵徹心思通达,当即明白齐云所指,却问道:“罗浮山这样做,却不怕魔宗报复么?”齐云冷笑一声:“怕?罗浮山既然敢动,必定谋划已久,非是朝夕之功,又有内应在手,何愁大事不成?此事怕是铁板钉钉了。”言罢顿了顿道:“你可知当时楼下那一对黑袍白袍男女?”
“倒不是很熟知,那二人俱是元神修为,男的自称赤霄子,女的自称云霄子。像是自青黎山而来。”齐云道:“盯住那两人,不定何时就能用他们治治罗浮山的嚣张气焰。”闵徹只是点头应是,这边已经无有大事,齐云便遣了他出去,心中默默想着小竹境之事。
当年小竹境中众人各执一词,除却齐云未曾见到的元魔传人常之仪,那烛道人和冯翊,竹童之间龃龉倒是众多,尤其是那竹童被烛道人囚禁心中指不定如何怨恨,当时听他语气便知对那烛道人恨之入骨。齐云又想到自己所用明烛剑也是得自烛道人却也并未如他所说一般到罗浮山去告知此事,其中又欠下因果来日必定还要发作。
“这次我便往罗浮山走一遭,若是想要小竹境,绣岚山处必然力有不逮,还有那竹童,欺我当时年幼不知因果报应,要我横受此灾,来日也必不让他好过。”齐云只是笑笑,他素来与人为善,纵使先前有人做过什么害他之事,若是说清缘由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且未得逞,他也不与人计较,免得平白添了仇家。只是那竹童当年所作所为皆是闷声坑害之事,由不得他不气。
这知阳楼中因有阵法护持,外人也难以见得其中情形。齐云又拿出一颗桃红玉珠,正是当年碧桃仙子东云贝赠与自己的枕桃珠。自从齐云修得元神,太素真人传下三门道法,其一名为玄水荡魔神雷,乃是真武门下人人俱要习得之术,其二名为太素堪气妙法,乃是一门望气神通,可辩六气之御,其三名为胎藏元神化身,苏凌仪并未讲明此术从何而来,饶是苏凌仪自己都未学过此术。只是这胎藏元神化身金页之中,这门道术如何修炼讲的十分完备,只要安步当车,不惧不能大成。又这胎藏元神化身须得一枚可以衍化元神的宝物,将一丝神念寄托与此,日久温养便可再生一道元神,与寻常第二元神全然不同,且这元神借灵物之助,辅以自身精血,还能生出肉身,就是另一个自己,故而名为胎藏元神化身。
齐云在燕家堡时记起身上还有一枚枕桃珠,便拿了出来想要修炼那胎藏元神化身,仔细看去时,那枕桃珠内力还有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璇玑神玉,不由喜出望外。这璇玑神玉乃是秉天地造化精气而生,能衍生五行,罩定元磁,除此之外最是滋补神魂。齐云将一缕神念寄托其中日日于丹田温养,半载时光便生出一道元神,与自己之间冥冥中有着联系却又相互独立,齐云以天音神算推演也不能探知其真身,只知其为一生灵而已。
那枕桃珠中桃元本是桃都山神树三百载桃元精华,齐云每隔三十日滴入七滴精血,不久便得了一具肉身,只是还未温养成熟,仍有桃元精气外泄,疑似桃树成精一般。
齐云只是将枕桃珠抛起,那枕桃珠发出朦朦红光并不落下,旋转之间化作一个十八九岁少年,眉眼间与齐云有着八九分相似。那少年向齐云作了一揖,笑道:“贫道陶元见过燕道友。”齐云道:“陶道友不必客气,且坐到我身旁来,我有要事托付于你。”那陶元谦了一声便坐到齐云坐榻左侧道:“不知是何事?”
齐云道:“我所传于道友功法名为《天一句芒真卷》,乃是传自上古木神句芒,却是只有炼气的功法,并未有地仙以后的境界。道友修为已然有法相金身,该是自己出去寻找机缘了。”陶元点头:“燕道友此言在理。可有教我?”齐云正色道:“我在中州,道友可去外海。”陶元思忖道:“此乃大善。只是外海地广人稀,贫道若是回转,当是在数年之后了。”齐云笑道:“此事道友不必担心,十年之后,我与道友西宁海风波亭相见。这儿还有三件我为道友准备的灵宝。道友且收好。”陶元收起桌子上那一镜一圈一尺笑道:“有劳道友,贫道即日便启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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