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听了看向玉蜂,玉蜂摇头道:“这便是你那叔父燕不弃。”齐云闻之不由失笑道:“他竟这般沉不住气。”玉蜂点头道:“若不是你祖父有意庇护,他只怕早就死于门中试炼了,哪里还有机会在我门前这般大呼小叫,索性他还是个连人尸都未斩去的废小子,否则我岂容他这般放肆。”言罢拂袖现出一片云镜道:“燕不弃,我这百足山岂容你这般横行无忌大呼小叫!”却是并未以真身相见。
齐云看那燕不弃,头戴九华巾,一身紫阳定真袍,长髯随风而动,面相倒也是不差,清姿爽朗,怎么看也不像是那胸无城府之辈。那燕不弃冷然道:“这里乃是我燕家之地,只是不知还有何处我是去不得的?”齐云不由哂笑,周桐也是摇了摇头。“哦?老夫倒是记得祖训,燕家嫡系,未得家主调令,不得擅自出入外姓长老居所。”言罢冷哼一声,燕不弃见他拿祖训压自己,脸色也不由一黑,片刻方道:“既然长老想要保住我那侄儿,那就是要与我做过一场了。只是不知长老是站在我大哥那边呢还是站在我姐姐那边。”
玉蜂笑道:“二郎说笑了,家主我可高攀不起。至于你那两位姐姐,也还提不起老夫兴趣。我只与小公子同进退罢了。”燕不弃森然道:“你想扶他上位!”玉蜂不置可否道:“有何不可,老夫这些年也是受够了。既然小公子出得起筹码,我自然毫无二话。燕家这盘棋,我也想来下两手,还望你们不吝赐教才是。”听闻此话,燕不弃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哈,也不知你一个外姓长老哪里来的底气这样说,既然你想掺和进来,那便让我们试试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说完便振袖化作一道遁光飞走。齐云叹气道:“前辈何苦如此。”玉蜂笑道:“须知打草惊蛇,方能致其不敢轻举妄动。”周桐听了目中精光闪过道:“前辈所言不差。倘若他真的敢来,也不知他怕不怕我合欢斋。”齐云道:“老弟莫不是……”周桐点头道:“大哥明白便好,其实这家主位置在你父亲和你手中,其实也并无差别。只等来日得了天音宫道统,燕家另开别府。我看谁人还敢再说一句闲话。”
齐云却是不语沉吟,半晌才道:“只有一个变数,便是我爷爷。”玉蜂点头道:“此言不差,传闻他闭关入魔,已然自闭洞府。不过人云亦云不知真假。”齐云复又笑道:“这倒是无妨,我爹爹必然有法子治他,无论如何,他已然入魔了不是吗?”周桐心中一凛,暗道齐云却也是有心机之人,看向齐云的眼神也是有些许复杂。但手上却被齐云握住,心中也是会意。只因玉蜂所言所语,皆不能尽信。周桐出此言,虽未有韩儒英授意,却也能狐假虎威让玉蜂忌惮。
齐云在玉蜂处盘桓月余,不仅得知许多秘闻,便是自身修行也是得了玉蜂指点,更兼之得玉蜂传授神机妙文,发现自己在神机妙文上却是极有天赋。因不便久留,故而也向玉蜂辞行,带了周桐和庄小茹回了洗铅庐去了。待至了洗铅庐,齐云便遣了庄小茹去一旁,周桐道:“哥哥莫非真的下狠心么?”齐云摇头道:“玉蜂与我们毕竟不是过命的交情,我从未见过守静真人吴寒山,玉蜂也不过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罢了。倘若我爷爷真灵未昧,自然还是由他接掌燕家,我爹爹也可脱离樊笼。倘若他真的已被域外天魔迷了神魂心智,于情于理都该诛灭,只是这家主之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手的。我与我爹爹,五岁分离,感情实在淡薄,但既然燕家如今都还能保住大势,我又怎么不知我爹爹心机手段俱是上上之人。”周桐只是叹气道:“竟不知如此麻烦,走一步看一步了。”齐云却是摇头笑道:“我倒是想好好与他们下一盘棋,虽说我不是地仙,但燕不弃和燕素然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我站在大义上却是不惧他们。”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齐云在青岩谷中时得太素先生苏凌仪指点,修为一路水涨船高,原本修得元婴之后三重境界俱是水磨工夫。只需积累丹田真力,炼化天罡地煞修持自身,便可一路猛进直至法相金身,冲开关窍练得元神。这洗铅庐因为有天地灵眼,虽不似福地洞天那般,却也是上好真宫气府,尤其是每日子午灵潮喷发之时,灵气浓郁比之福地也分毫不差。齐云和周桐本身资质根骨俱是不差,又花了半年便双双进了风火雷劫境界。风火雷劫虽说单独划了出来,却并没有定时,只要机缘得当,便可依次度过地火水淹,天雷风磨,以及小心劫,便可凝结法相金身。庄小茹见齐云修为更进,也不免开心,上前祝贺。齐云略微思索,道:“小茹,你且将五方金锁给我,此物若是不入地仙终是难以驾驭,为师这儿有一法宝名为锁天网,乃是你师伯仿照你师祖手中兜天云海炼制,虽只有其十之一二威能,却也不是那普通灵宝可比。”言罢从囊袋中取出一翠色小网递了过去,那小网翠色盈盈,庄小茹心中十分喜欢,便接了过来道:“多谢师父赐宝。”又将五方金锁从脖颈上取下来交到齐云手中。
周桐打趣道:“大哥倒是有好东西,这随便拿出一件便是灵宝真是羡煞我等。”书中代言,这法宝又分为三等,依次是法宝,灵宝,真宝,再往上,便是先天宝物了。齐云不由好笑,佯怒道:“你外公宠你最甚,你身上宝物最次都是灵宝之流,又得了白龙前辈青眼赐下九阳金乌尺还有甚不满足?”周桐只是嘿然一笑,不再言语,庄小茹也只是掩嘴轻笑。齐云道:“眼下离太周宝会也只有半年时间,老弟可有什么准备?”周桐笑道:“也是无有,我合欢斋神通道术不至法相不能修习,不过我外公倒是传了我一门阴阳化生神光,乃是脱胎于先天玄元生化神光和三阳一气真魄神剑,妙用无穷,我还欲练习一二,到时候也可有所依仗。”庄小茹听周桐说起先天玄元生化神光,面色隐隐有些紧张,低下头去故作玩弄锁天网遮掩,倒是没有被齐云看在眼里。
齐云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也是得好好修习神通道术了。只是我师父有言在先,未得地仙之前亦是不许再翻看《诸天万象鸿蒙圣章》和《大藏佛经》,其中法门我亦是不能修习。”周桐撇嘴:“大哥,佛门功法再好对你而言终究不是正途,你娘亲将《大藏佛经》置于你手,或许也并非只是让你修行,不然也不会将诸天佛陀天化宝镜交给你。我闻佛女一向不守佛门陈规,特立独行。这《大藏佛经》之中怕是还大有文章可做。只是当初严绮香将此法传与你怕是包藏祸心,欲毁你道基。”齐云默然不语,半晌才道:“言之有理。如今还是修持《诸天万象鸿蒙圣章》,我娘亲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半载光阴流过,燕家堡中众多弟子已然知道了太周宝会一事,皆是跃跃欲试,尤其是朱光储和碧秋痕两人,背后因是燕素然和燕红药推波助澜也是跃跃欲试,两人都是法相金身的修为,想要进了太周密境寻找灵物凝结元神真胎。齐云和周桐倒是不急,这两日石阳生也一同过来,带来玉蜂长老的两枚敕章,给了周桐和庄小茹。齐云因有执事令,倒也进得去。
这日闻得燕阳峰中铜钟震鸣,燕家堡内山岳河流俱是轻轻颤动似在遥相呼应。又从燕阳峰顶霞光掩映的真阳宫中飞出成百上千道红色灵光,一时间漫天赤霄飞动,声势无两。那万千红光朝四周飞去,其中有四道便朝着洗铅庐而来。待齐云接到手中,才发现是一枚赤色玉佩。又听得一人道:“有意去往太周密境者,可去飞云峰灵机台等候。”这声音回响天地之中,半晌才渐渐息去。石阳生微微激动道:“若不是斩去天尸的阳神真人也不会有此等声势。师弟我等可去了。”齐云点头道:“有劳石师兄带路。”石阳生作了一揖道:“不必多礼。”言罢展开一片幽蓝遁光朝飞云峰灵机台而去。齐云因想着庄小茹,只是取了云蝶锦帕化作一道五色烟岚携了庄小茹跟了上去,周桐只是催动剑光跟在齐云左侧,三人遁光不慢,只是刻钟便到了灵机台。
这灵机台乃是除了燕阳峰之外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周围翠树青藤蒙络摇缀,绵延至山下,四周一片浩荡云海,流云烟气变幻无常,波谲云诡,让人心中为之一荡。再加上灵机台地处燕家堡西北,极目远眺,便可见北面霜云海(北海)洪波翻涌,倒是一处绝佳的地方。四人看去,此时灵机台上已是来了许多人,好在飞云峰乃是平顶,灵机台占地也是广阔,四人只是在边上找了一处安静位置便落下。再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空中飞来三道惊鸿,其后烟霞四溢,天花攀腾,威势宏大。
石阳生道:“来的应是三位地仙长老。”话音落地,便见光华散去,现出三个人来。当中一位是个耄耋老者,虽是鹤发,但唇红齿白精神清矍,左手那人是个中年道人,留着美髯长须,清俊爽朗,头戴翠玉宝冠,一身法衣四周亦是有流云飞起。右手那位是个清瘦女子,着藕荷色襦裙,无甚装饰。石阳生道:“怎是族老亲自前来?”齐云道:“族老?”石阳生点头道:“不错,那老人名为燕剑桓,是前代家主亲弟,已是阳神真人的修为,左侧道人便是徐平轩,右手女子名为卢冰竹,乃是凌霄院掌院。”齐云不由颔首,周桐道:“此中可是有好戏看了。”众人见是族老亲至,俱是躬身道:“躬迎三位真人。”燕剑桓捋了一把胡子道:“众弟子不必多礼。此番家主算得太周境中灵机薄发,似有众宝出世,众弟子当戮力同心,联手求宝。适才那道赤红玉符乃是接引之物,尔等务必妥善收好,待一年后便会接引尔等回来。”众人再次躬身道:“弟子谨遵族老法旨。”而后燕剑桓便点头看向徐平轩。
徐平轩亦是点头,自袖中飞出一道宝光,展开盈盈光华,卢冰竹也是抛出一块牌符,射出一道宝光贴了上去,便见先前徐平轩展开的宝光尽去,显出一副山河图卷来。而后那画卷一声轻鸣,一道光柱接天而起。书中代言,那画卷乃是一件真宝,名为万里含光图,虽不是杀伐之器,但有连通天地之能。不多时,可见四方亦是有三道光柱而起,穿破云层,洒落一道道灵光。燕剑桓道:“大门已开,诸弟子可进去了。”说完,那朱光储和碧秋痕朝三人一礼,合身化作一道遁光飞入画卷之中。齐云四人并不着急,待众人进去后,才朝着三人施礼进去。燕剑桓微微皱眉道:“我观有二人并不是我燕家堡之人。”徐平轩微微一笑道:“师父既然无意阻拦有何必故出此言?”卢冰竹淡然一笑:“师兄,师父岂不知其中一人乃是自己侄孙。”燕剑桓却是往北海看了一眼道:“我还有事面见家主,你二人可要助含光真人稳定灵机,护住弟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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