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冷语,如剑入心。
胡科尔闻得许奇所言,竟是浑身一震,脸上的五官都开始痛苦地扭曲。
许奇别过头看着窗外,道:“老爹曾跟我说过:没有恶与痛、邪与苦,只由公平、正义、仁爱、善良等等美好所组成的完美世界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但同时他也坚信,去追求这种完美,一定是正确的,因为总要有人来做好事,才能把世界推往好的方向。而他,就是为了这种蠢事献出了几乎整个人生。”
“而你,就搞错了一点:我跟他不一样。”许奇说着转身向大门走去:“我是一个开店的商人,不作无偿的奉献。”
“我无意偏袒魔族,我的看法只是基于一个简单的风险评估:综合来看,魔族的行动明显是有着长远的部署作为支持,天净教团的龙潭更是从来都让人抓摸不透,而我们到现在为止都只是被动地应对着,在这种情况下,盲目地把情报透露给教团,能顺利置身事外的可能性低,紧接着事态会更严峻的可能性高,十有八九会是赔本买卖。”
许奇走近门口,握住门把手,继续说道:“我立即联络巴尔,跟他一起前往魔族所在裂缝空间问个究竟,在那之后,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把他们交给教团处置。”
胡科尔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是站着,但整个人却似已经垮了,他有些梗咽地说:“你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总之约定的时限一到,我会把事实告诉教团。”
许奇的动作好似顿了一下,然后拉开了木门。
“好的,外公再见。”他头也不回地说着:“最后想提醒你一句:上一次你选择妥协的代价,是这个家永远地少了两个人,我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至少可以多花几秒钟考虑一下:面对强权,逃避与妥协是否永远是最优选择?”
许奇离开,大门闭合,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胡科尔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木婆婆从墙后走了出来,挽起这个已经很老很老的森灵的手臂,轻轻地拍了拍,那是无言的安慰。
二人身前,圆形的木桌裂成了一地碎块,恐怕已经再难修补。
“他还在怪我。”胡科尔呢喃般说道。
“他还在怪我们。”木婆婆更正着他的话,继而又道:“他确实应该怪我们。”
胡科尔别过头,不让木婆婆看到他的脸,但声音之中却仍是带着无法掩饰的苦涩:“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尽管胡科尔看不见,木婆婆仍是轻轻摇头,道:“你是领袖,在这个并不欢迎我们的世界里仍肩扛着我们这一大群没落的残种的性命,就好像在风雨中保护一支火烛一般,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不容易的。”
“但天寻、艾丽、小奇他们也都没有错。”木婆婆眼泛泪光,道:“我的这些孩子们……都太善良了……若要说错,错的是我们太弱小了。”
胡科尔身子微微颤抖着念道:“是啊,无法同时保护族群和家人,总是要牺牲一样来保全另一边,这是我弱小的过错……”
“好了,好了,别说了。”木婆婆轻轻地拍打着胡科尔的背部,劝道:“乐观一点,或许小奇他这次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处理手段呢?他总是很有办法的不是吗?”
“唉,是啊,希……”胡科尔念了一般,忽然顿了半秒,转身对木婆婆道:“说到这个,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有点不妥?”
木婆婆挑了挑眉毛,一脸疑惑,道:“怎么?”
“你不觉得他这几年变得有点太强了吗?”
木婆婆一愣,几秒钟后不明所以的神情开始转变为恍然:“你是说他……”老婆婆眉头一皱,忧虑道:“跟他爸一样?”
“我也只是怀疑。”胡科尔神情紧绷,愁色满面。
“臭小子,可别什么都学你爸啊……”
许奇走出木屋的步伐显得有些寂寥,对外公顽固的不忿、与亲人决裂的通信、旧事重提的内疚夹杂在心头,使得本来就压抑的心情变得更是糟糕无比。
而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通常都会让他更加不爽的人。
一直护守在胡科尔家四周的霍尔迎上许奇,开口便是:“你不应该用那种语气对族长说话。”
“我警告你啊,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惹急了我炎爆你啊。”许奇翻了个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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