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理由都永远无法消除。
“那就让我们彼此憎恨到死吧。”安曼舒服地仰躺在藤椅里，痛苦地微笑着。
清晨。
“你在想什么？”安曼绕到海芒的面前，明亮的眼睛不放过海芒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海芒转过头去。
“你在疼，”安曼摆弄着裙子，低下头浅浅地笑着，“你的心在疼，我感觉得到，因为我的也在疼。”
海芒回过头，但是他无法看透她。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安曼凝视着他柔声说。
“被你杀死的亲人。”
“他们是被我杀死的，也是被命运杀死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被命运杀死，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海芒摇摇头。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为我心痛。”
那一瞬间，海芒几乎想伸手抚摸她的长发，但是――
一眨眼，城垣化为尘土。所有的遗骸都暴露在烈日之下，以各种各样惨烈的姿势垒在大地上，几具幼小的骨架七零八散地匍匐在泥土中。
每一具尸骸都像一句沉痛而恶毒的诅咒。紧紧捆着海芒的心，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灵魂。
安曼置身于一片荒凉的沼泽，她看见海芒射断了尼勒唯一可以依靠的树枝。她听见海芒冷酷的笑声。他恨她，他要像她夺走他的一切一样，夺走她的一切！
海芒回过身。
于是――
他看见了她。
她看见了他。
“杀了她！杀了那个邪恶的女人！复仇吧！为你的亲人和你被扭曲的人生！”意识中那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杀了他！杀了那个憎恨你的人！与其被他支配，不如让他永远躺在你的脚下！”意识中那个声音这样对她说。
我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死！
他下意识地抽出剑。
她不由自主地拔出贴身的匕首。
黑暗中仿佛有一条舌头急不可耐地舔舐着空气中命运高声预言的血腥气息，想象着即将绚烂喷溅的鲜血和人类绝望的呻吟。
他们向前冲去，向所有的仇恨冲去!
杀吧！杀吧！杀吧！
它尖声狂笑着！
但是海芒张开了双臂！对着眼前拿着匕首狠狠冲过来的安曼张来了双臂！
匕首“仓啷”一声掉在地上，安曼对着一剑劈下的海芒放弃了厮杀！
幻影消失了。尖笑声戛然而止。阴暗的神殿中，只有真实的海芒紧紧抱着真实的安曼。
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去，那么，就让我消失吧！
在最后一刻，他们选择了爱。
安曼放声大哭。像垂死的野兽一般，她有生以来从没这样痛快地哭过。海芒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吻着她的长发，细语安慰着。
“我们得走了。”
“不，就这样再多抱我一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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