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默默的给一拙清洗伤口。她心里有数,躲在这里也能听到县里的枪声。
一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深深的疲惫感从身体里传出来,眼皮重的能夹死苍蝇。嘴巴干的似乎冒起了烟,左肩还传来闷闷的痛。
“醒了?喝口水吧。”王寡妇把一拙的头垫到腿上,用一个破碗小心的把水端到一拙嘴边。见一拙喝了几口,松了口气“伤口包扎了一下,但子弹还在里面。俺取不出来。县城那边打了一夜的枪,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完把碗放到一旁,又让一拙重新躺好。
一拙没说话。两眼望天,想到老张把他扑在身下的一幕。心里猛的一酸,两行热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为什么要跑?算个爷们的话不是应该爬起来和鬼子拼命吗?
王寡妇见一拙这神情,也叹了口气。他是临县嫁过来的,在这边没什么亲人。可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在生活中也没少受人家的照顾,能不挂念着吗?
突然一拙坐了起来,抹掉眼泪。匆匆对王寡妇说了声“你在这别动!”然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没时间在这里伤感了。远处传来了狗叫声。是鬼子摸过来了!
不得不承认军犬的厉害,循着味道能追踪到这里来。还有比军犬更厉害的日本兵。昨晚折腾了一夜,白天又搜查了一整天。夜里竟然又带着狗跟到这里来。难道他们都是铁打的吗?
伪军都被留守县城里维持治安,除了吓吓老百姓。他们也没什么更多的用处。追击的任务由鬼子亲自动手。
这是由六名鬼子和一条狗组成的搜查小队。随着距离的靠近,军犬突然向着一处草丛中狂吠起来。身体向前一窜一窜的猛冲。
几名士兵见状,纷纷把枪端起,半跪着瞄向草丛。牵狗的那名士兵放开手中铁链,让军犬冲了出去。草丛晃了两下,然后传出一声军犬的哀嚎。就没了声息。
“塞呀葛可一索!”一声大喊,六支三八大盖纷纷向草丛射击。
鬼子的步枪威力巨大。一人合抱的大树,直接能对穿出个鸡蛋大小的窟窿。好在射击的速度比较慢,每打一发都要手动上膛。
两轮射击下来,灌木丛花草枝叶乱飞,地上一片狼藉。停止射击后,一个鬼子跑上前察看。
却只看到那只军犬侧躺在地,身上有两个血洞。喉咙处已被捏碎,塌了下去。正在这时,左侧人影一闪,一块石头激射而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头上,帽子掀飞,直接晕了过去。
“可一凯!”见此情景,小鬼子没再盲目开枪。一声命令,迅速靠拢,背靠着背警戒起来。缓缓向那名倒下的士兵靠近。把他围到中间,然后其中一个弯下腰快速的进行施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这浓浓的夜里。无论受过多么良好的训练,在长时间精神紧绷的情况下都是很容易疲惫、恍惚的。尤其在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前题下。
过了许久,先前那名晕倒的士兵发出一声呻吟,缓缓醒转过来。就在其中两名士兵转头看向他的一瞬间,他们前方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再次出现,砸在那名之前牵狗的士兵的后脑上。这个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没了声息。
剩下的鬼子忙转头向石头飞来的方向一通乱射。然而,一个轻微的骨骼碎裂声被枪声完全的掩盖住了。
当鬼子再回过身时,正看到刚刚站在最后面的一名士兵躺倒在地。脑袋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歪向一边。而那名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士兵,此时呈一个大字型躺着。脸部凹陷,几乎看不出五官在什么位置,红白之物流了一地。死相凄惨至极。
恐怖的气氛让在场的所有人崩溃。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小鬼子也一样。
哇啦哇啦的大喊着,甚至还有一名士兵的裤裆里涌出熏人的腥臊之气。
躲在矮树上的一拙静静的看着惊慌的鬼子。以前从来都没和人动手打架的经历,无为子严禁他那样做。所以他总是逃,用那无以伦比的飘渺步。他也习惯了逃跑,直到一天前,还认为逃跑可以解决一切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强壮士兵有多大差距。在出手对付第一个小鬼子的时候,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跟里跳出来了。
而此时他很冷静。因为这些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枪法精准、目空一切的日本士兵怕了。惊恐的就像一群挥舞着柴火棍的孩子。
一拙说不上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一种情绪。既不愤怒,也不冲动,更没有先前的那种紧张。更不要提什么第一次见到死人的那种恶心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应该是一种有点变态的兴奋吧?又或许这种兴奋其实是压抑在心中情绪的宣泄吧。
不可一世的鬼子兵反应原来是那样的慢。刚刚他冲上去扭断那个士兵脖子的时候。甚至还从容的在躺倒在地,正要喊出声的鬼子脸上补那么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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