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清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教学比赛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只是上了课就回来了。何水清抽到的是高二的课程,讲的内容是布朗运动,内容可浅可深,难以把握。他的的普通话成了上课的最大亮点,对于听惯了标准普通话的省城学生,他的普通话就成了“笑点”。一节课上完,挫败感差点让他走不出教室。原以为经过几个星期的努力,普通话会进步很多,可事实上却差点成了邯郸学步,忘了自己要怎么讲话了。
何水清回来后把情况简单说一下,就把这件事放过去了。看来想通过上课调到省城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了,只有通过别的途径想办法了。何水清给梅落花说他想到上海买一套房,作为以后去上海的落脚点,不要大的,只要能住就可以了。梅落花同意,要他过完年就去办这件事。
可是年关渐近,王丽的事情又成了问题。今年她必须要回家,再不回去就会被家里人找来了。三个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决定何水清陪着去一趟,算是王丽带着男朋友去了,顺便送点彩礼钱。然后王丽留在老家过年,何水清提前回来。
何水清和王丽是偷偷地打出租车出发的。他们到了火车站才买了火车票,然后直奔川省山区的一个县城。这是何水清最近几年来第三次坐火车,他又想起和陆小英在火车上的经历,心里又有点难受了。王丽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出神,没有打扰他。火车上的人很多,但是还有座。对面的一位大娘问王丽,你们是两口子吗?王丽羞了一下还没答话,何水清就回答说刚结婚。大娘就说,看着不像啊,你媳妇好像很怕你似的,不像刚结婚啊。何水清就笑着说才不是呢,在家里凶着呢,经常欺负我。引得王丽又动手了,正好印证了何水清的说法。
何水清和王丽坐了一夜火车,疲惫不堪。王丽很后悔阻止何水清买卧铺车票,看着他这么辛苦,觉得心疼了。两个人在火车上吃了早餐,到中午的时候才下车。下车后,他们并没有急着转车去山里的王丽家,他们打算在县城住一晚上,感觉一下这个不一样的地方。
王丽在这个时候似乎才恢复了她的活泼和开朗,她拉着何水清的手,奔走在大街小巷,给他说明一切。一会儿指着这个说他小时候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没变。一会儿又指着那里,说原来有一个竹楼,现在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东西都放在旅店,空手出行,所以一路走来,一路吃喝。何水清一边被麻得只吐舌头,一边还吃个不停,然后就连声称赞。两个人直到到傍晚才开始给家里准备礼物,何水清本来想多买一点,可是王丽却说不用多,因为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到时候直接给钱就好了。说的很实在,也很有道理。
何水清和王丽第二天早上大清早就去坐通往山里的公交车。公交车上走了六个小时山路,他们才下车。那是一个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地方,可是真的太落后了。这里的很多人家还没有电视,有电视的也是在自家的屋顶上加了一个卫星天线。
何水清觉得奇怪了,问王丽她是怎么考学上了大学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要上学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王丽告诉他,在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组织学生们给一些解放军叔叔和一些杂志社写信,有些他们都不知道是写到哪里的。他们每个同学都写了,可是全班只有她收到了回信。一个阿姨,王丽觉得应该是阿姨,答应每学期赞助她学费,要求是要把学习成绩单寄给她。那个时候,学费是大问题,虽然也就是几块钱,可是很多学生都因为这几块钱就辍学了。于是王丽每年都考好成绩,然后由学校出具成绩单,再由王丽寄给那个阿姨。就这样王丽一步一步地读到了高中,可是她的成绩开始止步不前了。在一次学校活动上,王丽唱了一首歌,被学校音乐老师发现了她的歌唱天赋,建议她去学声乐。王丽又给那位阿姨去了信,询问可不可以学习音乐。那位阿姨过了很久才回信说可以的,只要她能考上大学,学什么都可以。王丽真的很有天赋,她的音乐专业课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她去省城参加考试还是那位阿姨给寄的钱。最后的故事却不够精彩,到了王丽考上大学后,那位阿姨却再也没有联系了,再也没有寄学费来,从此就杳无音信了。好在王丽的大学学费很少,那时候师范类大学的学生还是免学费的。王丽的大学生活过的很简朴,每天为一日三餐打拼,她的生活就在学习挣钱再学习再挣钱的过程中走过。大一的时候,系里有困难补助,她不好意思申请。到了大二大三,再想申请的时候,系里却说早有人已经申请了,四年里也没给过她一次。毕业分配她坚决不要回这个山里的小县城,主动提出跨省分配。只要不回去山里就可以,别的没有要求,结果她就分配到了清水县第九中学。这是她觉得很满意的地方,最起码夏天不用放蚊帐就能睡觉,冬天房间里有暖气也不觉得冷。何水清到九中的时候,她已经上班两年了。
何水清就问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问完了就笑了,觉得自己可得意了。王丽当然知道他笑什么,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其实那时候正是王丽渐渐习惯了清水县的生活,同事们纷纷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何水清时候,正好去见了一个身材矮小,有点猥琐的国营工厂的宣传科长回来。因为那时她正拿不定主意,所以一见到何水清马上就做了比较,觉得何水清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就觉得喜欢了。她正在想要怎么表达自己好感的时候,却发现何水清的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子,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何水清。她就开始仔细地观察,她觉得他们不是情侣,她就觉得自己有机会。她躲在宿舍里听他们说话,想着怎样引起何水清的注意。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她却发现那个叫梅落花的女孩子几乎一刻都不离开何水清。只要一回到宿舍就直接去何水清的房间里,然后等到要睡觉了才回到自己的宿舍。王丽觉得要吸引一下何水清的注意力,就买电视请何水清去帮忙修理,又生病让他们帮忙。可是这一切都晚了,何水清已经被梅落花追到手了。她从医院里和梅落花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梅落花的样子,她终于知道何水清和梅落花已经发生关系了。可是她却不愿死心,她越发觉得何水清好,越发想他了。她偷偷地听他们的声音,听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漩涡,她爱得死去活来。
后面的事情王丽不说了,她看着何水清似乎在说你现在知道了?何水清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山里走去。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这个小山坳里的村落,看到了王丽的家。
山里的人家,热情实诚。何水清的到来,让王丽家“蓬荜生辉”。王丽的爸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民,走路的步伐很大,似乎随时随地都在爬山。满脸的皱纹,可是皮肤却不是很黑。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让何水清坐下。王丽给何水清拿过来一个椅子,让他坐在父亲的近处。王丽的母亲给何水清端来一碗水,上面还有几片树叶一样的茶叶。几个人其实没什么话说,都是何水清询问两个老人的身体还好之类的话。
没过多久,王丽的哥哥嫂子就来了。哥哥是个敦实的汉子,说话大声。他大声地询问何水清在哪里工作,家里有几个人等等。就在何水清和王丽的哥哥聊天的当儿,王丽的母亲已经杀了一只鸡,开始做饭招待新姑爷了。王丽的哥哥很豪爽地对何水清称呼妹夫后,王丽的爸爸也改了称呼,叫何水清新姑爷。
有了饭菜,加上酒,再大的隔阂都没有了,遑论陌生感。何水清在山路上汗流浃背地背来的两瓶酒转眼之间就进了王丽哥哥和父亲的肚子。何水清每次都抿一点酒,不敢真喝。喝完了何水清带来的酒,王丽的哥哥又拿出家里的酒坛子,从里面倒出来一壶酒又喝起来,还说喝这个过瘾。何水清眼看他们俩就要喝醉了,赶紧把准备好的钱拿出来。给哥哥一万,给老丈人三万。何水清的大方,获得王丽父母和哥哥嫂子的极度好评。王丽的父亲一边说不用这么多,一边用手拿着钱交给了王丽的母亲。王丽的母亲拿着钱出了堂屋,也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去了。何水清觉得没有给嫂子买点什么,就又拿出了一千块钱给王丽的嫂子,说让给孩子买点东西。王丽的嫂子也高兴地收下了。
王丽的父亲和哥哥喝醉了。哥哥被嫂子扶着回去了,王丽的父亲在王丽和母亲的搀扶下也去睡了。
王丽的母亲给王丽和何水清收拾了一间卧室。一看就是临时收拾干净的,地上洒的水还没干,被子和床单都是新的。
山里的夜晚很冷,尽管被子很厚,可是还是觉得寒气袭人。王丽抱着何水清,紧紧靠在一起。“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了吧?”
“这里的条件真的很差,太冷了。”何水清说着就在王丽的身上揉搓了几下。
“今天你给嫂子不用给钱的,我哥这几年也挣了一些钱。我每年都给他们钱的。”王丽小声说地说。
“那点钱,就让他们高兴一下。捡了一个便宜媳妇,这个都舍不得,太小气了吧!”
“什么便宜媳妇,谁是你的媳妇,你媳妇是梅落花,我才不是呢?”
“那你是谁呢?要不我给你爸妈说一声,我不是他女婿,是你花钱雇来演戏的?”
“我可雇不起你,哼!不要动,太冷了!”
第二天何水清爬到山顶上给梅落花打了电话,在断断续续地声音中说了情况。梅落花说爹妈问呢,她说何水清去省城办事了。王丽几天前就回家了。
何水清在中午又遭遇了一个酒场。王丽的舅舅和一个姑父听说了王丽和新姑爷一起来了,都过来看看。何水清就每人两百块的心意,孝敬了两位长辈。又让王丽去村里的小卖铺,买了最好的酒,来招待两位长辈。这一次何水清几乎就不敢喝了,王丽在他的跟前放了一个装水的酒瓶,让他喝水。何水清陪着两个长辈喝到下午三点,让他们迷迷糊糊地回去了。
尽管王丽给她准备了白水应付,可是还是在推杯换盏中间喝了不少。晚饭前,何水清刚觉得清醒一点,没想到王丽的几个堂兄弟们又来了,还带着一些土特产作为见面礼。何水清又让王丽去搬了一箱酒来,顺便又买来了牛肉罐头之类的东西。这个晚上,何水清彻底喝醉了。王丽的几个堂兄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王丽根本就没有机会给何水清换水。虽然有王丽的哥哥帮着挡酒,何水清在没到半场的时候就喝得吐了。王丽就扶他去睡了,又一直陪着几个堂兄弟们酒饱饭足后醉醺醺地回去了。
何水清第二天早上起来,坚决要回去了。尽管王丽的父母和哥哥再三挽留,何水清还是踏上了回去的路途。王丽的哥哥陪他到了通往县城的公交站点,等车来看着何水清还有点醉意的坐上了公交车才回去了。
何水清在县城里买了一些特产,坐上火车,又用了一天一夜回到了清水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今年的过年没有任何波澜地定在城里过了,何水清全家三口,姐姐全家三口,加上回来过年的何水仙三口之家,在何水清老两口跟前过年的人就有十一个人。老两口整天忙碌准备吃喝的东西,就连何水莲都觉得没这个必要了,可是老两口不听,还是不停地在准备。于是姐夫就整天开着车去采购,为老两口服务。
在过年的前一天,何水清让姐夫给李长新和王有文分别送去两瓶酒和两个五百块钱的红包。他觉得这两个人表现都很好,应该感谢一下。
年三十晚,全家人团聚在一起,把沙发往后放,餐桌放中间,又把何水清那面的椅子拿过来几个,才算是围坐在一起。何九曲说全家人能这么全的聚在一起,他很高兴,他希望孩子们以后互相扶持,把日子过得好好的。说着端起了何水清给斟满的五粮液,一饮而尽。
过年总是伴随着春晚,大家一边说着春节联欢晚会越来越不好看了,一边还是哈哈大笑。何水清妹夫就说,他们那里过年基本上都不在家里看电视,都会出去看街上的景色。这一说,何水清忽然来了兴致,要全家人到外面看看夜景。何九曲虽然不想去,但是也没扫兴。姐夫还要开车,被何水清的妹夫阻止了,他不喝酒,所以车还是由他来开。
十四座的车,几乎坐满了。一家人在除夕夜里十一点多,开车出去看夜景。大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可是却看不到人影。街上的彩灯这两年越来越多了,政府进行了亮化工程,街景也是很好的。他们从大街这头开到那头,不论谁说想去哪里,马上就到那里。直到十一点五十分,全家人才回到家里,又把准备好的炮仗,全搬下来在院子里放。何九曲给三个孙子放炮,也像小孩子一样一点着火就往后跑。三个孙子就拍手叫着,跳着。
梅落花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她觉得这就是平凡的幸福,她真实地感到了这种幸福。
大年初一,全家人开车去何水清的舅舅家拜年,去的时候就准备了很多吃的。这是水莲想到的,她说这么多人一下去了舅舅家,舅舅会忙不过来的。何水清又提前准备了红包,让母亲待会儿偷偷给舅舅,免得一下子这么多人去了舅舅没有准备,尴尬。
杨柳儿也是好久没去娘家了,所以就让儿子给弟弟准备了很多礼物。加上每个儿女都准备了礼物,这一次真的是大包小包地陪着她回娘家了。
何水清全家去看舅舅,成了舅舅村里的头等热闹了。舅舅没想到姐姐姐夫会带着这么多人来看他,激动地不知道怎么好了,什么话都没说就接过了姐姐悄悄递过来的红包,开始给外甥、外甥媳妇和几个孙子发红包。又连忙拿出家里的鞭炮在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放起来。然后才把姐姐姐夫等迎到堂屋里坐下。
何水清的几个表弟,弟媳妇也都来了。何水清代表大家都给了红包,又把礼物拿出来递过去了。几个表弟就笑着收下,连声说表哥这是发大财了,谢谢啊!
幸亏何水莲想得周到,舅舅家真的没有准备这么多人会来做客。在热气腾腾的堂屋里,舅舅陪着何水清父母坐着聊天,何水清和姐夫妹夫就和表弟们说这话,梅落花和何水仙就带着孩子在院里玩。水莲和舅母还有一个表弟媳妇在厨房里准备吃的,舅母一个劲儿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啊,都是你们带来东西。水莲就说这么多人到哪里都一样啊,不说这些了,热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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