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清回到酒店,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有一种疲累的感觉。他觉得妹妹的终身大事是他们家一直不愿说起但是又一直压在心里的大事。现在他看见了妹妹不但没有受欺负,似乎在这个家里很有地位,所以他完全可以放心了。他放心了,父母也就放心了,他觉得应该回去了。
可是他把自己想要回去的想法告诉姐夫李伟权后,姐夫却说要在这里好好看看,他想在这里找份活儿干干。所以第二天何水清就把自己的妹妹和妹夫都叫来了。他把姐夫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但水仙没有说话,这让何水清心里有点不舒服。
“姐夫,要不你和哥先在这里转转看看,这里的机会多,你先看上几天再说具体的情况。”水仙在沉默了一分钟后对姐夫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看看再说啊,姐夫也是这样的想法啊。”何水清连忙打圆场。
说完了,姐夫李伟权要和何水清一起去外面转悠,要去广州看看。何水清就说自己累,想要休息一下。没有陪着姐夫去转悠,姐夫也没有去广州,就在附近看看。
等李伟权和妹夫都走了,何水清对妹妹说,“你说说,姐夫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他没有对自己的妹妹拐弯抹角。
“哥,你不知道。”水仙说,“现在在广州打工的人多了,可以说几百万都有,可是要想赚大钱地机会却不是很多。我们老家的人只要出了门就想赚大钱,这样的事情哪能那么容易就碰上呢。”
“再说,出来打工最大的问题就是姐夫。”水仙说,“姐夫到这里来打工,如果住在我这里,我不照顾是不行的,如果照顾我最后肯定是坏人,肯定是里外不落好。姐夫不是勤快人,你知道的。他也不能吃苦,如果工作不好,他就会怪我们。如果赚的钱钱少就会说我们没给他找好工作。这是这几年从内地来的打工者普遍存在的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何水清一听有点不高兴了。
“让姐夫回去,再自己决定到哪里打工。如果他打工遇到问题,我再帮他,他会觉得我是在帮他,如果现在我让他留在这里,给他吃住,他最后肯定会埋怨我们的。”
“你这么做,对得起姐吗?”何水清有点恼了。
“哥,你也不理解我吗?”水仙急了,“去年你妹夫他姑姑的一个孩子来我们这里帮忙,我们给的工资不低,结果他最后还给她妈说我们对他不好。后来自己离开去外面找工作,挣得还没这多,他什么都没的说了。”
何水清看着着急的妹妹,似乎觉得妹妹说的对。老一辈人说做生意就不是亲戚合伙的事情,合伙做生意,往往把亲戚变成了仇人。何水清对这个没有体会,他只是觉得要帮助姐夫,别的没有去想。可是何水仙已经提前经历过这些,她不想最后和姐姐都闹得不愉快。
何水仙看着哥哥说道,“哥,在这打工不是在这里做老板,是要自己去拼的。可是我觉得姐夫就想靠我们,这样最后肯定会让他失望的,到最后一定会愿我们的。”她一点都不看好李伟权在这里打工的前景。
“那好吧,我们回去,等过完年后他和村里的人一起去打工吧。这件事我帮不了忙。”何水清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哥,你不知道,两口子分开太久,就会出问题。我原来在工厂的那些工友们,男的女的都在外面有人,就这样的风气。如果姐和姐夫一起出来,我会想办法给他们介绍工作,但是如果只有姐夫一个人出来,我不会帮他的。”水仙想了很久坚定地说。
何水清听水仙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件事是一个大事,不能草率。
当天晚上,李伟权回来了,他告诉何水清说附近有人在招工,他想明天去看看。何水清却坚决阻止他,要他和自己一起回家,等过了年在来。告诉他现在要过年了,打工的人都在回家去过年,所以才这么多招人的广告,要想找到合适的长久的工作,就要等过完年再来。
李伟权犹豫再三,还是和何水清一起回去了。他们在广州站排了一天的队,用了整整一天,才买到了火车票。连夜坐上了回到清水县的火车,在车上又站了十二个小时,没吃没喝坚持了一天,才坐上一个座位。回到家里他们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怎么吃没怎么喝了。这样的体会让他再次想起陆小英和她坐软卧车厢的经历,心中不禁又酸楚起来。
何水清给父母讲了水仙婚礼的热闹情形,当然也说了在傍晚才请人参加婚宴的独特风俗。何九曲听了这些,不住口地说“民风不同,民风不同啊”!
何水清睡了一觉起来就去了村委会,他去看有没有他的信。他没有白跑,他又收到了一封信,他兴奋地回到家里,躲进小卧室,看信。
陆小英在这封信里,说了她的身体,生活都好,让他们放心。但是信里面的语气比较平淡,没有那么强烈的亲昵感了,这在何水清一打开信只读了一句就感觉到了。他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安,他没有办法求证,也没有办法给别人讲。何水清把信的内容给父母讲了一下,就进到了卧室,他又在琢磨这封信。他总是觉得有点什么事情,就是没办法确定。
今年过年的时候,何水仙没有回来,陆小英也不在,只有老两口和何水清三个人过年。何九曲早早就睡觉了,母亲和水清看了一会儿电视也去睡了。何水清一个人打开了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看电视,李谷一的难忘今宵还没唱,何九曲已经关掉电视躺在小卧室里睡着了。他真的酩酊大醉了,他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记忆地睡到天亮。何九曲没有叫他去出新,他和老伴儿出新回来后才把水清叫醒了。杨柳儿闻着小卧室里的酒味,看着儿子宿醉的样子,没有怪他,只是要他快点吃饭,然后去给叔叔们拜年。何水清简单洗了一把脸,就去给几个叔叔拜年了。他只去了几个血缘比较近的叔叔家,就回来了。回到家了没过多久,几个堂兄弟过来叫他去喝酒,他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们去了,可是还没到中午就又被几个堂兄弟架着送回到家里了。然后就睡到了初二日,喝了母亲做的酸汤糊糊,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何九曲安排他今天去给陈立人拜年,何水清是在傍晚的时候才去了这个表哥家里。陈立人家里竟然没有别人来拜年,何水清也就比较放得开,和表哥说了一会儿话,完全没提自己工作的事情。陈立人的母亲做了饭菜,何水清在他们家里吃了饭才骑着自行车回家。等他回到家都快到九点了,冬天的夜晚已经是算是深夜了,只不过在过年,到处还能听见有人在猜拳喝酒,村子还没进入睡眠。
因为水仙已经出嫁了,陆小英不见了,何水清只能一个人去给舅舅拜年。何水清的到来引起了舅舅舅母的连声唏嘘,又问了一遍陆小英的情况。何水清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吃了午饭就回来了。
过年的几天里,何水清再没有去别的地方,每天看看电视,睡觉,看信。就连李伟权叫他去喝酒他都没去,他实在不想把那些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谎话再去说一遍,陆小英的事情他实在说不清楚,也不想给别人说。
正月初十的这一天,李伟权全家都来何水清家里了,他们要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就是姐夫李伟权去打工的事情。
“水清,我想要你姐夫去打工,他这样窝在家里太没出息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何水莲没有对父母说,却对着弟弟说这件事。
“水莲,这件事和你公公婆婆都说了吗?”何九曲首先发话。
“这件事不需要跟他们说,再说他们和我们分开过,他们和老三在一起,这件事给他们说没有必要。”水莲说道。
“怎么没有必要?要是老人有个什么事情,儿子不在家,你怎么办?”何九曲有点恼女儿不懂事。
“这件事是我决定不跟我爹妈说的。您不用埋怨她,这是我的决定。”李伟权给何九曲解释。
“那你是自己决定要出去打工了?你可想好了,免得将来落骂名!”何九曲又说。
“能有什么骂名?”何水莲说,“爹你也想得太多了,他们家的老人又没有和我过,我落什么骂名?”
“现在没事儿,当然没事,但是有什么事情,你那几个兄弟就不会这么说话了。你想好了!”何九曲不和自己的女儿说,而是对着女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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