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见她很难说下去,便问出什么事了?程小晴低声道:“我之前想,如果想要救玉妍,只要有免死金牌就行,于是前夜潜入汉王府偷汉王的免死金牌,谁知却中毒了,我爹说我中的是十香软筋散,他们将这种毒涂抹在金牌上,现在我只有三天好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去偷免死金牌是为了救玉妍,你怎么不早说?!”赵政急道。
“其实我并不想告诉你,我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死,不想离开你……你们。”程小晴多少有些难为情,毕竟在说谎。
“你爹是神医,连你爹也救不了你?”赵政急切问道。
“我爹是神医,又不是神仙,他又怎么知道我中的十香软筋散是用哪十种毒花研制出来的?只有下毒的人知道如何配制解药。”程小晴道。
“那就去偷啊!”赵政见程小晴不做声又道,“是不是汉王府戒备森严,你拿不到解药?”
程小晴点点头,赵政又宽慰她道:“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程小晴见赵政那害怕又慌急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为欺骗了他而感到伤悲。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可原谅,那么的可恶。
赵政一直在揣摩:解药盗、抢均不可得,只能骗了。可自己的那点骗术说不定会被朱瞻圻识破,反而会弄巧成拙。唯一之法:让汉王府上下不能动武,如此方能轻易取得解药。他从小就在市井中混,什么样的人都认得一些,与他们也很交好,他查明每天送菜、肉、米至汉王府的人,其中的吴祥他就认识,且有些交往。赵政找到吴祥,先跟他闲谈一阵,后提出要随他一同进汉王府。吴祥调侃道:“赵公子真是非同一般人啦,这次居然玩起了当小贩的苦力差事。”
“我就是闲的没事做,找份活体验一下,顺道去见识下汉王府的气派。”赵政笑道。
商量定,赵政与程小晴扮成小贩,与送菜、肉、米的一群小贩一起从后门进,赵政暗自诅咒:每天消耗这么多东西,一个个也不怕撑死。侍卫对赵政他们进行了仔细搜查,见其中两个小贩的面孔很生疏,便问吴祥,吴祥答道:“新来的,孤苦无依,既聋又哑,什么都不懂。小的见他们可怜,就给他们一口饭吃。”
赵政暗骂:好你个吴祥,怕本公子犯事,让我做个聋哑人,过后有你好看的。其后要做的事,可能就要受些劳累之苦了。将菜车拉进厨房的同时,赵政左瞅右瞧,瞄准有井的地方,偷偷将蒙汗药放入井水中,在各房丫环进厨房取早点之前,程小晴已将散功粉撒满整个屋子,进去的人衣衫上都会沾染上,并会随着人的走动传带到每一处,只须在别处停留半刻,周围的人就会受散功粉所制。闻此散功粉的人,轻者一两天内功力尽失,严重的要五六天功力才会恢复。这种由程归弃亲自研制的散功粉无色无味,但对内功深厚的人就无它用武之地了,武功高手能运用精深的内力将其逼出来。而内功弱的,只会越逼,功力散得越快。整个汉王府,就唐赛儿与朱高煦的功力能够做到。可强行逼毒会使他们一段时间虚弱。一般情况而言,主人吃早点,丫环都会侍立一旁,等他们吃完,丫环将盘碗撤走,这段时间都会超过一刻钟,但凡事都有例外,汉王府也有人不吃早点。赵政将蒙汗药放入井里便是以防万一。饭不吃,总会喝些水,连茶水也不喝,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概率。
午时刚过,估计汉王府中高手不是被散功就是被蒙倒,赵政与程小晴来到汉王府,刚欲开口,守卫便道:“三王子吩咐,赵公子与程姑娘若前来拜访,随时可入。”这话让两人狐疑不已,程小晴猜想:朱瞻圻是不是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及与夺剑人之间的关系?两人随后被引到王天明住处,朱瞻圻已在那里守候:“在下已等候两位多时,你们现在才来,耐性不错。”赵政道:“三王子智勇不凡,那我们就直接点,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交出解药?”
朱瞻圻并不理会赵政,他注视着程小晴,向她道了声随我来,就出门去。程小晴看了看赵政与王天明,见他们没有什么表示,就跟上去。王天明将一包东西交与赵政,让他交给程归弃。赵政心神领会,拿了就径直出府。
朱瞻圻与程小晴来至王府菊花苑,大朵的红、白、黄菊在开始凋零,地上掉满了花瓣。北风呼呼地吹,刮起细碎的花瓣飘舞,他们的衣袂与青丝也随之飘动,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太阳高高挂起,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终于,朱瞻圻开口了:“十年不见,小晴,你变化很大,我都不认得了。”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的没变,毕竟你还是认出了我。倒是子由哥哥你,小晴不明白,子由哥哥为何在使我们家破人亡的仇敌家里,而且还尽心竭力的为他办事?”程小晴心里一阵翻腾,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但她不想让他知晓,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无情。
朱瞻圻冷笑且带点怒气道:“我为朱高煦做事,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为他的反叛与不得善终而推波助澜吗?而你呢,不仅是个冷面杀手,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失去了自我,而且还变得无情无义。我知道在你眼中,翠姨、姐姐还有……还有我,我们及与我们的过去早已变得毫无意义。”
“……”对此,程小晴却也无话可说,他说的是事实,她这样想着。
“难道我们就没有让你稍加怀念的地方?尤其是姐姐与翠姨,想她们那般为你,真是不值得。”朱瞻圻见程小晴默认不语,更加生气。
程小晴朱听瞻圻这番话的由来,也难怪,他们很早就见过,可她却从来未向他表示过什么,而只是整天围着赵政转,她承认自己只有在见到朱瞻圻时,才会想起他,想到他曾是她的子由哥哥。她不禁有些自责,喃喃自语:“是的,我真的很无情无义。”朱瞻圻见程小晴那自怨自艾的悲伤样,有些不忍,但口气仍是冰冷的:“你走吧!”程小晴真想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在乎他,多么地在乎翠姨与姐姐,是多么的渴望与他们能回到从前那样,但联想到上次在苏州客栈中的事及他的冷硬表情,让她话至嘴边又咽回去了。她确信:她的子由哥哥不爱她,甚至是很不喜欢。她不禁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流出,她连忙转过头,慢慢走出。
“这次谢谢你!”
朱瞻圻想程小晴是在谢自己这次救了她的同伙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用拳头狠击亭中廊柱。心道:小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你为什么不说呢?子由哥哥多么渴望听到你说你在乎我们,你还是从前的你呀!
程小晴没有回程府,也没有去找赵政,她来到了华阳公主坟前,欲哭无泪,她憎恶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恶自己现在的多重角色。有时她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心:在角色的不断转换中越来越自然,甚至于游刃有余。只有一点她能肯定:从未生过害人之心,也不想有任何人因她或苦恼或伤亡,她只希望人人都能过得好,都能很好地活着。可她周围的人却又偏偏都是既苦恼又生活在思想枷锁中的,她多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状况,却又很明白,她无力改变。她发现自己很羡慕李佺贞,她不仅活得自我、真实,而且快乐,没有烦忧。不知不觉,她已在此站立几个时辰,没有月色,天已是漆黑一团,方想起还有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办,连忙赶回府中。
王天灵在赵中啸的小声呼喊声中醒来,她兴奋并忧虑着,不停地问:“少主,天灵会不会死?”
赵中啸握着王天灵的手,以让她镇定心神:“程神医正在配制解药,你很快就会没事的。”这时,赵政又跑来问程小晴回来没有?见众人不语,他又焦急地来回踱步,极为不安道:“小晴不在汉王府啊,汉王府的守卒说她早就离开了。她前天就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你们说她会不会有事啊?”
王天语带泪道:“赵公子,天依……天,老天会保佑她的!你不用太着急。”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他们东厂一直视汉王府为死敌,亦是龙潭虎穴,进去了,哪容人轻易脱身?直到一个丫环跑进来说小姐昏倒在家门口,众人方松了口气。赵政连道:“程神医的解药应该配制完成了,快拿来给小晴服下。”王天语见赵政尚被蒙在鼓里,多有不忍,在一旁不断地宽慰他。程归弃替程小晴把脉片刻,道:“感染了寒气,开副药吃就没事了。”赵政不放心道:“神医,小晴她还中了十香软筋散。”程归弃听闻,有些疑惑,一时惊异,后来一想可能是小晴跟他讲的,于是程归弃拍拍赵政的肩:“有我在,放心吧!”
程小晴醒来时,见赵政望着自己,他满脸的疲惫,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政儿,你一直都在找我,是吗?”
“你都去哪了?朱瞻圻说你早就离开王府了。”赵政道。
“我……我……”程小晴本已编出了谎言,可却不愿说出口。
“自己中毒了,还瞎跑,也不知爱惜自己。”赵政盯着程小晴道。程小晴与赵政相处来,没见过他对自己的这种焦灼的情感流露,这让她兴喜异常的同时又忧虑重重。赵政见她且喜且忧,与平日贯有的平静表情大相径庭,不由得抱住了她。这一幕却被从门廊穿过的赵中啸、王天启、王天语瞧见。赵中啸一阵难过:程小晴,你究竟有多少情感?!同时投放在几个男子身上,你就这样轻易地去玩弄于他们。程小晴脸正对着门的方向,见到他们后,慌忙将赵政推开。赵政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毒与解药的冲性太大,哪不舒服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的那个朋友吴祥,我们通过他混进汉王府被发现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程小晴庆幸自己反应快。
“那你现在能走动吗?我们现在到汉王府去打听打听?你也好活动活动身体,早点好起来。”见程小晴点头,赵政拉着她的手就一起前往汉王府。尚未走远的赵中啸三人见披头散发的程小晴被赵政拉着跑,大为不解。赵中啸将手中的药交与王天启,自己悄悄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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