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见阿慧渐渐平静下来，老母亲试探地问道：“阿慧，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火化吧。”阿慧声音极低，但是依然听得到。
阿宝刚一听到火化二字，便歇斯底里地痛哭不已。
是啊，那意味着，爸爸将永远消失了。
“不行！”大哥出面阻拦，“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如果火化，灵魂就不能升天，就永世不得投胎了！我要把弟弟带回山村去，让他入土为安。”
“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迷信？！人已经死了，火化，还是土葬，不是一样的吗？！”阿慧对阿哥的话不屑一顾。
眼看又要起争执了，老母亲赶紧打圆场。
“阿慧，”母亲尽量平静地说道，“牛牛十六岁就考上大学，在这里已经二十几年了。他是从小山村来的，现在人没了，还是让他回去吧。你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就答应了吧。”
阿慧不再说道，而是低声抽泣。
阿宝依然在哭喊，话语含混不清。
“阿宝，”母亲走到阿宝跟前，“跟奶奶说说看，我和伯伯要把爸爸带回老家去，你同意吗？”
阿宝怔怔地看着老母亲，又看看大哥，最后把目光落在阿慧身上。
终于，阿宝鼓起勇气，对阿慧说道：“妈妈，还是听奶奶和伯伯的话吧。让爸爸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去。将来，爸爸还能投胎转世的。我不想爸爸被烧没了。”
阿慧颇有怨气地看了看阿宝，还有泪流满面的老母亲，以及怒气冲冲的大哥。
“好吧。”阿慧无奈地说道，继而又问道，“何时动身？”
“就今天。”大哥冷冷地说道。
“今天？”阿慧大惊。
“今天就要把爸爸带走吗？”阿宝又哭起来。
“阿宝，”母亲说道，“早点让爸爸入土为安吧。你可以跟奶奶一起回村子里去的。”
阿宝止住哭声，看着阿慧，不敢表态。
阿宝心里清楚，如果此刻坚持要跟奶奶回去，必将击溃阿慧凄凉的内心。
但是，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从自己面前消失吗？
阿慧显然明白了阿宝的心理活动，于是尽量以平和的口吻说道，“阿宝就别去了吧，现在是小学的关键阶段，还要继续上学呢。”
“可是，妈妈，我想跟奶奶回去的。”
“阿宝，”阿慧蹲下身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阿宝，“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就阿宝一个人了。你要跟妈妈在一起的。”
话未说完，阿慧又再次痛哭失声。
“这样吧，阿宝，”大哥出面劝说，“你听你妈妈的话，这次不要回去了，等你放假了，你就可以和妈妈一起到农村看爸爸了。就这样定了吧。”
大哥旋即拿出手机，用方言讲了一些话，很快，门外又来了四五个同乡。
原来大哥此次前来，早已准备把我带回生我养我的农村老家了。在来之前，大哥就已经做了有关安排，还请了好几个同乡人帮忙，请了风水大师，一切遵照农村古老的习俗。
经过简单的祈祷仪式，在阿慧和阿宝痛苦的哭泣声中，我被众人抬离了那间熟悉的屋子，那个还算宽敞、充满悲欢离合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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