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黎淑贞是不是复活了的雷夏人。
真想知道。
特别想知道。
但我不敢问。
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问。
我一直都在猜,当年致我们一家五口亲人死于非命的人,不是于天光,而是黎淑贞,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报警,为什么恐惧警察。可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害死了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哥哥嫂嫂,是因为她的无知和好意,把那些致人死的药草给他们服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所谓别的原因,就是,她是复活了的雷夏人,她的父母家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不得不这么做。
可她又是怎么复活的。
如果她是复活的雷夏人,她跟于天光,又怎么能够相处?
我不懂啊。
我也不想懂了。
因为我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种族的人,还是一个仇人。这得多离谱!
付宇新看出我在想什么,简单地笑了一下,说:“你放心,你母亲是正常人。”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她不反对我跟你谈恋爱。”
“有两层原因,一层是因为于天光死了,当年的案子哪怕就是翻出来也死无对证,二是因为,她知道让你呆在我身边是安全的。”
“当年的案子?”
“就是你们一家五口亲戚死于心脏病的事情。具体我不清楚,我估计是你母亲出于好意,把于天光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某种药草当成补药给他们服用,结果导致心脏麻痹。可能是这样,但谁知道呢,也可能不是。”
“黎淑贞为什么知道我呆在你身边是安全的?”
“是于天光在电话里告诉她的。那天我躲在于天光床下偷听到的那通电话,内容不仅仅关于你,还关于我。于天光跟你母亲说,小绪呆在付宇新身边会很安全。”
“为什么?于天光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知道我是复活的雷夏人。几年前我在支岐镇派出所当警察,有次查一起失踪案,走访附近的几个村子,晚上回去的路上掉进一个捕兽的陷阱,之后被陈金紫玉拖进这个墓葬里复活,我出去的时候,脑袋很晕,有点跌跌撞撞,被陈家坞几个村民发现,叫了于天光一起把我送进镇医院。这整个过程我记得不是太清楚,是听到那通电话,觉得奇怪,想了好几天,大致推断出来的,我估计于天光对雷夏人和黑骨人的了解也并不多,他大概以为我知道墓葬的事情,相对就能很安全。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什么。”
刹时沉默。
沉默很久。
我问他:“我们逃不出去了,是吗?”
他很镇定地回答:“当然能逃出去。”
我笑一下,问他:“你真的不打算杀我?“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来这里?如果你不想我死,就应该阻止我进来才对,可你不但没阻止,还同意我进来。我想不通。”
“外面更危险。你自己不也感觉到被跟踪了吗?”
“是,白慈根,他差点就杀成功了。”
“不光是白慈根跟踪你,还有戴明明,乔兰香,都在跟踪你,乔兰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了,她就算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她甚至还到花店去过,在你手里买了一束百合,你根本没认出来。那次她想下手的,刚好我去接你,她没能下手。还有戴明明,她跟其他复活人一样,力气很大,动作敏捷,最要命的是她手里还有枪。你在外面几乎每分钟都有危险。我开始以为,只要你不单独走到偏僻的地方去,就不会有问题,可白慈根居然能在医院里袭击你,可见他们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到凶案发生。”
是啊。
乔兰香、戴明明、白慈根。还有当年和姜恬一起失踪过的那个男生苏理明。
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人。
我是真的累了,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选择守好我的花店,跟黎淑贞好好生活,不跟她吵架不跟她顶嘴。
可是那些每天都想着杀死我的雷夏人怎么办?
戴明明、乔兰香、白慈根……
我应该拿他们怎么办?
我颓丧地坐着,笑得不知方向。
付宇新很安静地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到我面前的地上。
是钥匙。
入口的钥匙。
像十字架也像匕首的那把钥匙。
我很吃惊,但是也瞬间释然。
石棺里面每具尸体手中都捏有一把钥匙,付宇新是雷夏人,自然也有。
他说:“你可以选择的。拿钥匙往我们刚才进来的入口出去,或者——”
他指了一下水池的方向,那里也有一根巨大的漆黑的石柱,也有台阶,直通石窟的顶端。
他说:“或者你也可以从这个入口出去。这个入口处不需要钥匙,爬到顶,右手边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印,把手放进去用力顶一下,就能把出口打开。这个出口的位置,就是白米兰家,她家房子抬高的那块地基是个巨大的暗室,是白慈根用来做各种药物实验的地方,从外面进来很难,白慈根造房子的时候,地基的外墙用石头垒出一道动点几何题,就是之前林奇亮说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高出三米的地基,其实是个密室?”
“是。”
“怎么可能?那当时给白慈根家造房子的工匠们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给别人听?”
“墓里有一种药草,能让人遗忘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笑都没力气笑了,问他:“陈乔斌和于天光,还有戴明明的那个表哥,都是从这个入口进来的?”
“是。陈乔斌是教数学的,他死以后,我们搜过他的屋子,找到好些数学方面的书,他应该是很精通数学的一个人,他看的那些书,远远超出他教学的程度。于天光的话,应该是白米兰的父亲告诉他的吧。至于戴明明的表哥,可能是误打误着吧,不然我也找不出别的解释。”
我仰头盯着那个柱子样直冲而上的出口,长叹,无语。
付宇新继续说:“陈乔斌和于天光都是男人,这里的往生花不会选择他们来复活的。”
我笑起来。
因为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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