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笔记本的手,有点抖。
我问白米兰:“于天光为什么会托你办这么重要的事?”
她的目光在本子上逗留了一会,很淡地说:“这东西很重要吗?我不知道,我不识字,不知道里面写的画的是什么。天光叔跟我算起来是差点成亲戚的。我有一个姑姑,当年许配给他做老婆的,可惜结婚前病死了,没能做成亲戚。但我爸爸待他很好,他待我家也好,跟亲戚也是差不多的。我父母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这些年多亏天光叔照顾我。我是把他当姑父看,也想喊他姑父的,他说他和我姑姑没结成婚,不能算姑父,就让我喊叔。他让我带东西给你,也理所当然。”
我点头。
她说的这些事,在村里时我有听说一点,并且起过疑心。现在她自己说得这么明白,我突然就把这些事,跟另外一些事,联系了起来。
之前那个送包裹到警察局的男人说过,白米兰的曾祖父,是方圆几百里非常有名的巫医,能治各种病,甚至能治各种顽疾和先天性疾病。还有,他说当年陈家大老婆给陈金紫玉下的那种毁容要命的毒,就是花重金从白米兰曾祖父手里买的。
白米兰家和于天光,肯定有什么贯通全局的联系。
大概就在这个本子里。
为什么他会把本子留给我?
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我问白米兰还有没有别的事,她想了想,说:“我大概是要死了。你如果有空,替我给天光叔上上坟。”
我答应了。
然后她凄凉一笑,说:“没别的事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我又回头看她一眼。
我猜这是最后一次见白米兰了,虽然以前对她从没有什么特别好或者特别坏的感觉,但今天这一场谈话,让我心里感觉难受。
特别难受。
送我回家的路上,何志秦问我白米兰跟我说了些什么。
我想了想,反问他:“我能不说吗?”
何志秦也想了想,说:“如果跟陈家坞命案有关系,我希望你能说,算是帮我们的忙。”
“不是结案了吗?”
何志秦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就结案。我希望你还能帮我们。”
“你信任我?”
“为什么不信任你?不信任你还能让你跟白米兰单独谈话?”
“可常坤不信任我。因为石玲的缘故。他怀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被石玲发现,他甚至还怀疑我是不是为了灭口而对石玲下手。我真的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就最近石玲对我的态度看,怀疑我是正常的,不怀疑才不正常。”
何志秦把车停在路边,抽出两根烟,给我一根,自己点一根。
两支烟抽完,他说:“你们下山前那天发生再多事,我都不在场,也没有亲眼看见石玲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所以不评断。但是从石玲昏迷醒来以后,观察她这些天里所有的言语行动,我选择相信你。”
我心里惊了一下,问他:“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怀、疑、石、玲。”
何志秦怀疑石玲。
怀疑石玲?
真的始料未及,以至于几乎措手不及。
我怎么能够想到,他会怀疑石玲,他怀疑什么?
何志秦说:“我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点可疑。失忆的病症我以前有接触过两次,石玲刚醒来那天,的确像失忆的样子。但之后就不太像,她应该认识我们所有人,但作出来的反应,却像不认识,或者很模糊。问她事情,也不像是不记得,反而有点像刻意隐瞒。当然,我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只是凭感觉,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还有谁?”
“局里的两个同事,特别是一个平时跟她关系要好的女警,也有这种感觉,而且她的感觉比我更强烈。”
“付宇新呢?他对这件事怎么看?”
“付宇新没发表任何看法。他好像完全不关心这件事。”
“那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忙给陈乔斌定案。”他又点上根烟,问我,“你去医院看石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就没感觉有点不对劲?”
“没感觉。我只当她失忆了。我去的时候,她有时候像认识我,有时候又像不认识我。这不是失忆造成的?”
“要么就是认识,要么就是不认识,没有一种失忆会造成有时候认识,有时候又不认识。”
我直接了当问他:“你怀疑她什么?”
“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人有点可疑,还没有落实到任何具体的事件中。”
“你们有没有问过她失踪时候的情况?”
“问过。她说想不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她是这么说的。”
我看了下时间,将近凌晨一点,太晚了。
我让何志秦先把我送回去,明天上午我跟他一起去医院看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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