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石玲失忆了（2 / 2）

“我是黎绪。”

她说：“嗯。”

然后我问她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晚上能不能睡得好，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她却再也不说一字，只是笑。

我伏在床沿哭。

除了哭，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常坤和石岩，以及在场的另外两个警察，对石玲刚才表现出来的反应特别吃惊。

石玲从醒来以后，没有对任何人笑过，无论谁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腔不说话不理睬，冷冷淡淡。

可她对我的反应，虽然算不上亲热或者熟悉，但至少看上去，她是认识我的。

很可能她的某部分记忆正在复苏，能够记起一点什么，但很模糊，不太确定。

我想，她现在能模糊记起的那部分，肯定不是失踪那天的记忆，否则绝对不会给我这样算得上是友好的反应。

医生叫我们不要着急，说慢慢来，肯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石岩握着我的手，很感激的表情。

然后常坤同意我出院。

也就是说，软禁解除。

付宇新陪黎淑贞一起来医院接我，开车把我们送到家，送上楼，然后他去饭店点菜打包回家里陪我们一起吃，说一些笑话，轻松的话，无关主题的话。黎淑贞几次被他逗笑。其间还有两次她往付宇新的碗里夹菜。

好难得。

真的比什么都难得。

送付宇新下楼的时候，他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拥抱我，笑，说：“看来你母亲不是那么讨厌我。”

我也笑。

很紧地拥抱他。

这么暖。

陈家坞事件暂告段落，尽管还有无数谜团没有解开，但在别人眼里似乎还算圆满。

报纸和电视也都在报导，变态凶手，连环命案，警察殉职，凶手当场击毙，等等等等。

我打听过于天光的遗体，他们按正常受害人遗体处理，因为没有家人认领，骨灰放在城北郊区公墓的寄存处。

老苗的追悼会我没去，不能去，不敢去。追悼会后每个星期天我都带一束亲自挑选的百合或者雏菊——我们的花店里挑选的，去墓地看看他。

也会带一束，去城北的公墓，看于天光。

黎淑贞知道，但没有反对。

从陈家坞回来以后，她很安静，特别安静，那种安静里有某种宿命意味的妥协，也会让人心里生出栖惶。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安静。

花店已经开业，悄悄开业的，没有摆花篮，没有放鞭炮，没声没息开始营业，就好像它根本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

我们招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帮着打理店铺，笑容明媚的女孩子，叫夏小雨，看见谁都像阳光样闪烁出满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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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在店里，有时候不在。

警察局里熟悉的那些人，偶尔会来店里看看，只是偶尔。

也有和老苗特别好的同事，在路过的时候，隔着马路，远远地看，从来不走进店里。

他们太心疼了。

付宇新每个星期都会有一天买了菜来家里看我和黎淑贞，也到店里帮忙，所有邻居看见我们都笑，说黎绪的男朋友真帅，真好。等等等等。

付宇新的工作还是特别忙，非常忙，但他只字不提工作的事，我猜他还在忙陈家坞那些事。

他不说，我不问。

我也不想管。

我实在管够了。

每隔几天我都会去医院看石玲。

她已经基本恢复记忆，能认识身边所有的人，记起自己从前的一些事情，连陈家坞发生的事情也能记起大概，只是整个状态还不是特别对，有时候看上去特别恍惚，有时候看上去有点神经质，有时候看上去又冷静地吓人。

我猜她应该还没记起自己失踪前的那些细节，没记起那一整天她对我突如其来的恐惧和敌对情绪。

我每次去看她，她都朝我笑。

有一天，石岩送我走到医院外面以后，凝思良久，跟我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有错，我总觉得，石玲好像根本没想起你是谁。”

我也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