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
我懂他们的意思。
可是我不在乎。
我必须得跟付宇新继续单独相处。
我还有话忘了跟他说。
有些和陈乔斌有关的事情,刚才忘了告诉他。
我跟付宇新真像,像得连思维方式都一样,不按常规出牌,做想做的事情都有豁出去的疯劲,尽管目的不相同。
我们各自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怀疑对象,然后一路追踪一路锁定,而不像常坤一样,从无数线索里有根有据寻找和排查,我做不了常坤那么有序的事,没那么大的耐心。
或者反过来说,他没我们这么强的直觉。
虽然直觉有时候的确会出错。
但错也是方法的一种。
我跟付宇新说,回村前,我托局里的人去查陈乔斌以前教书的学校,查到一些情况,他们刚刚反馈过来。
他问:“什么情况?”
“他不是自己辞职的,是被迫辞职。他教的班里有个女生被发现怀孕,陈乔斌的两个同事指证是陈乔斌所为,校长不想把影响扩大,强迫陈乔斌辞职。”
“这个我知道。他承认有这么回事,但不承认自己诱奸或者强奸过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自事发后就退学搬家,没有指认谁。但有两个证人,还有学校方面也都认定是他。”
“之后呢?”
“他就辞职回了陈家坞。我托人去找当年指证他的两个同事和处理这件事情的校长,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什么?”
“三个人都死了。”
付宇新瞠目结舌。
隔了好一会,他才问:“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两个是猝死。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A类死亡,另外一个是B类死亡。大致是这样,但时间较久,三个人死得虽然离奇,但医院方面没有给出他杀的结论,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也没有任何凶杀可能性,三个家庭便都没有报警,当作一般性疾病死亡处理了。”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从时间顺序来看,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先是陈乔斌辞职回村,然后村里发生家禽家畜接二连三死亡的现象;接着,当年指证陈乔斌的两个老师以及逼他辞职的校长死去;再然后才是陈家坞一起接一起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
“你以此判断他是凶手?”
“之前是假定。查到这些以后,基本上能够断定,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不过还有细节说不通。”
“什么细节?”
“头发。头发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讲都讲不通。所有我们在命案现场发现的头发从DNA判断,属于当年陈家那个小妾陈金紫玉,为什么她的头发会出现在尸体上?首先是为什么!至少得有关联才能成立。如果只是简单的杀人预告或者挑衅,放别人的头发,或者画什么标记性符号,再或者放点什么相关性的其它物件就行,为什么要放一个七十年前的人的头发?肯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还有,头发是谁放的?我假定陈乔斌是凶手,也假定头发是他放的,如果他是陈家的后人,放头发的理由能够成立,但何志秦已经查出,他不可能是陈家后人。”
“不可能是陈家后人?”
“对。之前何志秦有打电话过来说这件事,事情太多太乱,我转头就忘了告诉你。何志秦已经查到,陈乔斌的母亲叫于丁香,土生土长的陈家坞人,他父亲叫陈强,祖籍山东,做上门女婿入赘于丁香家,陈乔斌刚出生的时候随母姓,叫于乔斌,但陈强在妻子和岳父母去逝后,把儿子的姓改了回来,这才姓陈。陈强祖上几辈都生活在山东,不可能跟江城跟陈家坞有什么关系。所以,陈乔斌不可能是这里七十年前被灭门的陈家的后人。还有,于成林案件,他没有放头发的机会,刚才我们讨论过。”
“对。”
“那么,头发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放的?”
付宇新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没道理。”
“的确没道理。有个人杀人,另外一个人在杀人现场放标志性的头发。我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付宇新放慢脚步,拧着眉说:“等一下,如果是有人想把一系列命案制造成鬼魂复仇呢。”
“如果是这样,那也只有凶手本人才会这么做。把命案制造成鬼魂复仇就能洗脱他杀人的嫌疑。”
“对。既然于成林的案子中,陈乔斌没有放头发的机会。那么,也可以说凶手可能不是他。我们反过来,如果凶手是于天光呢?”
他说到于天光三个字的时候,朝我看了一眼。
我懂他的意思。
于天光这个人,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陈家坞村民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凶手嫌疑人那么简单。
已经复杂得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于天光”三个字。
我说:“我不怀疑于天光,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求把病人送进大医院,也主动向我们汇报于伟问他买感冒药的事,而且,程莉莉当天去采访他的时候,他警告程莉莉他们马上离开,并且不要再来。我想不出一个凶手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会做这些事情。”
突然沉默。
像石头碰鸡蛋,啪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碎了。
然后四目相对。
我们同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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