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人结伴同行,哄闹着从吴宅门口经过,声势浩大令阿婉吓了一跳。
仔细看,他们个个都拿了锄头铁锹,袖口撸至胳膊肘,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要去下地干活呢。
阿婉侧着身子给他们让路,哪晓得还是没能躲得过人群。被人撞了个趔趄,后脚跟踢在了墙根上,痛的她嘴里直咧咧。
他们这是去干什么?
阿婉随手揪了一个壮汉过来,那壮汉原本还横着眉毛一副怒目横对的样子,转身瞧见是个漂亮的小媳妇儿一下子就没了气势。阿婉才不管那么多直接问出心中疑惑,这才得知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原来他们都是吴家的街坊阾里,听闻府衙要烧了老吴的尸体,于是引起了他们的怨愤。眼下老吴的案子还没有查明,尸骨未寒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怎能让人接受得了?于是大家自动自发的前去焚烧尸体之地,要把老吴的尸体给抢回来。
原来如此。
这件事阿婉一回忆便忆起了原因,还不是那个姓冯的道长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尸变会酿成大祸。她当时就觉得这事不成,看吧,现在果真引发了民怨。
时胤也真是的,彭玉无头脑,他竟然没有阻止也由着这不靠谱的道长胡来!
漩涡中心的冯道长和陈师爷被一群人护着,那些前去抢尸体的百姓与官府中人僵持不下。
阿婉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人群外围的吴婶子,她目光不离的看着人群里,那一端正是她的儿子吴予。
人群推搡着,吴婶子试图挤进去奈何她身子弱,试了几次依然无果,差些就被撞到了。阿婉眼疾手快的冲过去扶起她羸弱的身子。“吴婶子,您没事吧。”
吴婶子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认了好几遍才认出她来。“时夫人?”
阿婉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眼下也来不及纠结太多,吴婶子抓着她的双手像是找到了救星,哭着求她道。“夫人快帮我劝劝予儿吧,他这样闹下去会有危险的啊。我劝了他几次都不听,非要把他爹的尸体给抢回来,这要是冲撞了官兵可怎么办才好?”
阿婉心里叫嚣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们已经冲撞了,看样子事情很难善终。可吴婶子老泪纵横的样子要她当做没看见也不可能。
“好吧,我试试去把吴予带出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阿婉胜在身形轻巧,几个纵身就从人群外面挤了进去。身处漩涡中心果然是压迫与危机感并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沦为棍棒之下的受害者。她瞅准了时机想把吴予给拉扯出人群,哪晓得他脾气犟的很,任她怎么架着拉着都毫无作用。
“吴予,这里危险。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让大家先回去再说吧。”
吴予见劝他的人是阿婉,非但没有跟她走反而狠力推了她一把。
“吴予?!”阿婉惊讶的看着他,吴予目中戾气很盛,看的她心中一个咯噔。这还是之前那个斯文柔弱的少年吗?
“我不走,若是不能带走我爹,我宁愿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说的倒是轻巧,分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逞什么能,你死了让你娘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吴婶子现在是什么心情,你有没有想过她失去你后要怎么生活?”
他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纠结的看向吴婶子的方向,而吴婶子也正好看着他,那般撕心裂肺的模样令阿婉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吴予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话好好说,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
在场的官兵个个武力惊人,可不是他们一帮子平头百姓能够对付得了的。即便靠蛮力占得一时的上风,最后也会因为殴打挑衅而入狱。阿婉是为他们好。
吴予双手渐渐垂下,阿婉心道有戏,谁知他一把拂去阿婉紧紧抓着他的手,将她推出去好远。“告诉我娘,能为我爹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亏欠了他太多,我不能连他的尸首都保不住。”
没想到他看起来柔柔弱弱力气还挺大的,这一推推得她连连后退。身边的人潮像疯了一般又躁动起来,脚下重心不稳,就这么活生生被挤出了人群。
“彭玉在哪儿,让他出来!”吴予嗓音高亮,这一嗓子比官兵的兵刃还有用呢,正在推推桑桑的人群霎时间安顿了下来。
大家齐刷刷的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随之而起的是百姓们的呼声。
“让彭玉出来!让彭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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