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里抱着女孩飞行在夜幕里,黑色的羽翼轰然煽动着。牧场的血裔都被做过手术,垂直飞行高度无法超过50米。实际上这个手术远没有这么精确,它只是粗暴地阻断了我们的某些神经,手术后伤残的不在少数。
小城的黑夜没有被太多的科技所染指,这个高度的不会被居民所察觉。下面影影绰绰的闪烁着灯光,恍若星辰。
“罐头,你别睡着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用罐头代替。
“可是好困。”她含糊的回答,在我怀里微微挣扎了下。居然想伸懒腰!
“喂喂!你乱动我把你丢下去喂狗。”
“你不留着自己吃吗。”她揉了揉眼。
“夜不归宿家长不会担心吗?”我不甘心。
“我是孤儿,你话好多啊。”
“对不起。罐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有些尴尬,于是扯开话题。
怀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过了半天她才迷迷糊糊的回答。
“苏沐晨。”
我惊得差点把她扔下去了。“喂喂!别睡着了。你说清楚。”
“有事明天再说。”她回答得干脆“我要睡美容觉了,变丑就不好吃了。”
“晚安。吸血鬼先生。”她抬起头在我脖子上吻了一下,补充道。
血裔非常抵触外物接近脖颈这个位置,此刻我却没有任何不适。
“晚安。”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走调的歌曲。
太阳一寸一寸的升起,女孩从卧室开门出来,看来这一觉睡得不轻。她头发蓬松,眯着眼看我,突然她意识到什么,大呼小叫的朝我冲过来。
“喂喂,你不要命了吗,居然敢晒太阳。”她拉上窗帘,煞有介事的看着我。
我们是高于人类的进化,惧怕阳光只是缪传。况且,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牧场的天空总是阴沉。
“不去上课吗。”我微笑的看着她。
“哦对,我要去学校了,你不要到处乱跑。”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被晒出原形就难看了。”
昨晚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半夜闹着要回家。
她收拾好准备出门时我叫住了她:“昨晚你说你叫苏沐晨?”
“我叫花花,花如她迷人的她。”她穿好鞋子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哎,等等,wifi密码。”
“huahua520。”
“真是恶俗的密码。”
花花走后,我拿出笔记本电脑连线牧场汇报情况:
“B级专员“泥鳅”十一月六日报告,昨日犯人逃到邑城,这是我追捕逃犯的第五天。犯人的意识已经有了复苏的征兆,具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并且拥吮了一名普通民众。”我顿了顿“我在追捕过程中受了轻伤,嫌犯的能力被低估。危险级别至少在B级,甚至在A级。”确认无误之后我点击发送。不是我故意隐瞒了“李老师”被感染成尸奴的事,而是牧场的行政效率十分低下,每日任务报告这种东西基本上没人看。除非是出了大案,那帮家伙才会回过头来研究每日报告里的蛛丝马迹。
右下角头像跳动。
“S级专员莉莉丝正在赶完邑城。任务转接,联络邑城办事处你们全力协助。”
我愣住了。
好久才回过神来,不是因为牧场破天荒回复了我,而是出动专员的等级。整个牧场的S级的专员只有7人。莉莉丝是她的代号,在圣书《The Book of Nod》里是她教授该隐吸血,传说中的血族之母。能配上这个代号的人该是何等的存在,这类人不是该在拯救世界时才出现的吗?普通的杀人案有我“泥鳅”就够了啊。
也就是说邑城的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我想起哥白尼教授的另一本著作《专员是怎样炼成的》,这个老家伙的取名风格不忍直视,但不影响这本书的权威。书内第二章提到过尸奴的来历:大部分的尸奴都是偶然的“重生”。还有一种极为罕见,高阶血统的污染。这类情况哥白尼没有过多的介绍,他只是一笔带过:但我从没见过他,拥有这种血统的后裔似乎只活在传说中。
要知道他是一个岁数超过一千五百年的怪物,连他都没见过的后裔真的存在吗?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牧场绝对不允许他活着,牧场是人类控制的机构。这样的血裔带来的不仅仅是犯罪或者其他的社会治安问题,更有可能是种族战争。他的能力足够组建一支军队。
“明白。”我回复牧场。
没有人再回复我。他们的任务只是通知大人物的登场。B级专员的数量是最多的,就像象棋中的兵卒。战争是将帅的艺术,我们只负责冲锋与牺牲。唯一的荣耀便是荒塚埋骨几百年后,有文人登高赋诗,倒想是不错的题材。
我倚在窗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与世隔绝太久都已经忘记了正常生活的姿态。我想回到牧场并不是因为那里有多美好。相反,牧场就像一个绝望的黑洞,死亡每天都在上演,遗体则会被研究所解剖研究。那里的唯一要遵守的秩序就是臣服于人类。我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反而觉得阳光刺眼。
12岁那年我被送到牧场,在那之前我随父母是隐匿在人类社会中。他们待人待事都彬彬有礼,并无出格的举动。但牧场的人还是出现了,当着我的面挖出了父母的心脏,逼着我喝下他们的血液。也是在那一天,我觉醒了。我的瞳孔燃起猩红的火焰,黑色的羽翼张开,我被暴怒支配,对牧场展示了獠牙,我想杀了他们。但是还太小了,愤怒并不能帮助我完成什么,我被轻而易举的制服了。就像一条幼犬,对着比我还大的骨头。这样的愤怒显得滑稽。牧场的人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砸向书柜,书本散落一地。我挣扎着爬起来,大口呼吸,嘴角渗着血,有我的,也有父母的。我再次发起了进攻,结果还是徒劳的。直到我再也爬不起来,他缓缓的走近我,在我面前蹲下。他看着我,瞳孔里没有一丝感情,然后抓着我的头发用力撞击地板。
一下,两下……
视野所及都被血液淹没,像一幅渲染的画。终于,他累了,换了一只手臂,揪着我的头发。最后一下撞击,撞断了鼻骨,同时我昏死过去。
“够了,麻雀。”在我失去意识前,我听到这个声音。
“麻雀!”
醒来时我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浑身伤痛,上下都打着绷带,没有医生,没有护士。我躺在肮脏的床上,发臭被褥压得我喘不过气。身边是一对男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他们停了下来,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但身上没有寸缕,发丝凌乱。她拾起脸颊旁的头发把它推到耳后,美的不像话。
“你好,我是陈缘……”话未说完,男人粗暴的把她拉过去,耳边又传来令人难堪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听。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那个女人躺在我的身边,她闭着眼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手掌轻轻在我胸口有节奏的拍着。
“没死真是太好了。”她察觉到我醒了,慵懒看着我,风情万千。12岁的我都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惊心动魄的美。她用手支着脑袋,从枕头下抽出一根烟点上。“我在你身上压了100美元。”眼圈吐在我脸上。
我想说话,喉咙却哑住,只能别过脸。
女人无声的笑笑,目光清澈:“真是倔强。”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