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熟人儿,就是王朗孙德麟两个家伙刚提起过的“无上真”仙姑、光是声音就娇嗲得能让所有男人起生理反应的玉真公主!
第一次见她,虽是在道观,她却披着发赤着脚,穿一身黄色丝缎睡衣,像林中妖精一般坐在树桩上。
今天,不在道观,她反而规规矩矩穿一身女道士衣裳,小脸儿素净,拂尘倚着左臂,妖气之外多了一份儿仙气。看到我,她的眼神开始调皮,电波一浪一浪袭来。
尼玛。这女人,根本不能多看。
我又开始脑袋发懵。
赶紧挪开眼,看她旁边。不用猜,正中央的位置,坐的自然就是武惠妃了。
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武惠妃姿色艳美,一看那眼眸身段儿,必然自身就是能歌善舞之人。因为她是武则天的侄孙女,从小得到武则天庇荫自幼于宫中长大,后来又颇受李隆基宠爱,在开元十年就已获封惠妃,宫中对她的礼节等同皇后。所以,虽然她的年龄实际比旁边的玉真公主还要小几岁,但看起来威仪四方的,倒老成许多。
说到这里,我顺便补几段文字,以便让大家理解下文。
唐玄宗在宠幸武惠妃以前,曾经宠幸赵丽妃、皇甫德仪与刘才人,分别生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后因武惠妃得宠,三妃相继失宠。于是李瑛、李瑶与李琚兄弟常为母亲不得宠而不乐,多有怨言。驸马杨洄揣摩惠妃的心意,每天观察太子李瑛有何短处,并向惠妃报告毁谤。惠妃向玄宗哭诉太子结党营私,想要谋害她们母子。玄宗震怒,欲废太子,被张九龄等贤臣劝谏,此事遂作罢。开元二十五年,杨洄再次向惠妃构陷三位亲王,说他们三个与太子妃薛氏之兄薛锈共谋异事。惠妃便设计派人去召三王入宫,说是宫中有贼,想请他们帮忙,而他们也答应了。惠妃接着又告诉玄宗:“太子跟另外两个王爷要谋反了!他们穿铁甲进宫了!”玄宗派人察看,果真如此,便找宰相李林甫商议。李林甫说:“这是陛下的家务事,不是臣等应该干预的。”玄宗便下定决心,废三王为庶人,赐薛锈死。不久,三位庶人皆遇害,这就是著名的“三王之死”典故由来。
故事的最后让人唏嘘:三王死后,武惠妃多次见到他们的鬼魂,从此恐惧成疾,大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而寿王最终也没有当上皇帝。这个女人虽姓武,心肠和武则天一样硬,手段谋略却相去甚远。忙了一辈子,“后”没封上,枉送了卿卿性命。
想到这一段即将发生的事情,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同自己说。我不是来惩恶扬善的,我只是来让历史走上正途的。
陆陆续续的,我也见到了珂儿提起过的那些人。
咸宜公主和驸马杨洄,长相都是中人之姿。咸宜公主两眼分开距离较远,神情木讷;杨洄的眼睛滴哩咕噜倒算灵活,但是陪着瓜子脸就显得略有些猥琐了。说也奇怪,武惠妃算得艳压群芳,女儿咸宜和儿子李瑁,却都没遗传到她的美貌。举手投足之间,眼神略带嫌恶、交流特别疏离;她的丝帕掉了,他装作没看见;他的茶水洒在衣襟上,她刚好别过头去。这两夫妻,一看就知道感情欠佳。
从他俩那儿收回视线,我开始寻找安禄山。
标记很明显:最胖的那个人。
很顺利!
他就坐在东首大桌上,正跟右手那人谈笑甚欢。安禄山果然巨胖,笑起来浑身肥肉都在抖。他面皮很黑,头发很卷,一看就知道有异族血统。他爱抖腿,言辞间时不时得意地晃动脑袋,偶尔还啐一口痰在地上。他说话不收声,隔八丈远也听到他在狂笑,十分猖狂。
虽然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但好在我在官场上非常不起眼,没人主动来找我麻烦。我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和我的好听力,从每一个人说话的用词里判断他是谁。
宾客渐渐到齐,侍女们如行云流水一般,手捧各种锦盘穿梭在桌间,奉上各种精美瓜果糕点。
此前我描绘过的那个岛中戏台,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儿,丝竹之声断断续续传来,既不吵人、又沁人心脾。
就在这一片祥和安逸的环境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不该在此处看到的身影。
手里的糕点轻轻放下,叹口气。
珂儿,对不住了,我不找麻烦,麻烦确实找上门了。
那个人,和侍女一样,穿石榴红襦裙,柠檬黄嵌大团牡丹图案的短袄,梳一个双环望仙髻,髻前饰一小孔雀开屏步摇。也就是她,把同样这身衣服,穿得有如仙女下凡。
她体态轻盈,眼神犀利。趁所有人不注意,手中锦盘往桌下一藏,快速闪到内堂去。
看起来,仓促间寿王府从外面调了很多侍女,她必是其中之一。所以,她只能悄悄潜入内堂去。
我趁大家不注意,也悄悄起身跟上。
她一到内堂,瞅准空无一人的地方,身姿顿时就矫健了。
几个飞身,一个一个房间查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不远不近跟着她,也顺便帮她把个风。
到了某个房间,她突然看到什么似的,果断开门进去,好半天也没出来。
我藏在一根柱子后,突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从风中传来。
“真是的,非要在这里办!快把我们忙死了!”
“别抱怨,小心被人听到!”
“怎么会有人!连老鼠都到前头去帮忙了!好姐姐,让我在这里坐一坐就走。”
“不行啊,万一他们找咱们怎么办?”
就这样熙熙攘攘的,声音远去。
也不知是她听不到还是不在意,她始终呆在屋子里。
过一会儿,又一把声音响起。这一回,我内心一凛。
安禄山!
只听他说,“按约定?哈哈,你现在跟我说按约定了?老子还偏偏就不干了呢!”
“还没喝呢你就开始说胡话了?”另一个声音说道。我内心再一凛。这是,李瑁?!
好好的,他俩来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而且糟糕的是,他俩的声音离我们所在地越来越近。而房间里的她,居然毫无察觉。
到底是我的听力被张果老开发得无比好了?还是她太专注了?
当下不再犹豫,轻轻拉开房门,鬼魅般闪了进去。
她原本正在一只大立柜前翻看着什么东西,忽然发现我,吓得呆住。
这房间前后左右都是镂空窗。我急中生智,拉住她两个人双双躲进立柜,再反手关上柜门。
“你?!”她也算反应迅速,一把将头上珠翠步摇抓下来当武器,步摇尖刺顶住我喉咙,“你干嘛?!”
“嘘!”我轻微而短促地发声,咏春小念头一抓一转,以更迅速的动作将她两个手腕都抓到胸前。
刚消停,她的膝盖又来了,我实在没法子,只得将她靠在柜壁上,以双腿压制她双腿。
黑暗中,只有柜门一道缝隙透进点点光线。依稀可见她碧玉一般冷峻的苍白小脸上,升起一片红云。我也很无奈啊,这个女人,每次我都只能把她身体四肢都扣住,才能不被她伤害。
到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对了。门外两个人的对话声清晰传来。
“今天张九龄没来……”
“亏得他没来,要是来了……”
糟糕的是,我好像没有办法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了。
因为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上。
因为:我的双腿和她的双腿,正亲密无间的紧贴着;我的左手扣住她双手手腕,右手撑在她脸颊旁边的柜壁上;我的鼻尖,紧靠着她的额头;她的柔软与馨香,和不知是气愤还是紧张引起的微微颤抖,都让我心猿意马。
最要命的,男人们懂的,我那该死的生理反应也来了。
是别人倒也罢了,我恐怕控制得住自己。
但她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我魂萦梦牵的宇文思啊!
我不敢看宇文思此刻的表情,未免太显猥琐,我双手保持不变,身体轻轻退后半尺,离开她的娇躯。好在这一次她没来个膝击。阿弥陀佛,拜托你就这样乖乖的呆着姑奶奶。
外头安禄山和李瑁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现在有率领羽林军的能力吗?没有,没有就闭嘴。”这是安禄山。
李瑁倒真是闭上了嘴,估计被这句话给噎着了。
这当口我倒是颇有触动。
唐代的“羽林军”,定额兵士六千人,指的是屯驻于宫城以北、以保卫皇帝和皇家为主要职责的皇帝私兵,与国家军队相对。唐太宗李世民时,于玄武门置“左右屯营”,成份混杂,统属复杂;唐高宗、武则天两朝将羽林军的体系更加完善,在中央宿卫方面承担了主要角色。后来“唐隆之变”,虽然是相王李旦做了皇上,但因为功劳很多来自李隆基率兵直捣羽林军,将企图政变的韦后斩首于帐下。因此打那以后羽林军实际都是臣服于李隆基统帅的。
让我心里一凛的,实际是安禄山的用词。
为何他不说“调动羽林军”的能力,而说“率领”呢?
调动,似乎有“羽林军在别人手上,你去用”的意思。
而率领,似乎是“羽林军在我手上,你用得了吗”的意思。
过许久,李瑁才轻声嗫嚅道,“总之你别太猖狂,叫人看出破绽。听说那天你在玉环和许多丫鬟舞娘面前,已经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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