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纠结半天，终于一跺脚，嗨一声，转头出去，“你们等着。”
高力士消失后，贺知章才问张果老道，“既然要来紫宸殿，通玄先生直接来便可。为何要约我们在地道相见？直接在这里碰头不是更好？”
张果老瞥一眼郝念恩，“因为啊，这位郝先生，必须在场。可是你看他这满脸杀气，大剌剌地从前门进得来么？而那地道之门，他也不懂开启。”
过半晌高力士回转，“我已经支开了婢女奴才。请各位移步。”说罢脸上依然纠结，“通玄先生，今日请你来，老身可是冒了人头落地的风险。你可千万莫给老身添乱。”
嘴里说着，眼睛一直紧盯郝念恩。
张果老笑眯眯挥手，“不会不会。我带郝先生来，就是给你解决麻烦的。”
如此这般一行五个人走到李隆基床前。
李隆基寝殿不小，卧室却很小，床前还有两道帘，空间不足10平方米。
古人智慧无穷，连睡觉也有风水一说。人在睡觉的时候能量——也就是所谓“人气”——最弱。单单一个人，即便贵为天子，如果睡过于空旷的卧室，用过多能量去填充一个大空间时，对于身体损害是可想而知的。
总之，李隆基睡在小小暖阁里，铜炉点着，燃烧一种没有烟气的金色木炭，香料淡淡，香雾缭绕，温暖如春，却难以掩饰他自己的面如金纸。
他就那么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瞎子都看得出他气息微弱。
高力士打起两层帘子，站在龙床边，手里拂尘握得紧张。相信即便是张果老，只要有人妄图出手伤害皇帝，他都会搏命。
张果老却回头对郝念恩道，“你的仇人在此，请杀。”
一言出，莫说高力士，连郝念恩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通玄先生！”郝念恩抬起眼，幸福来得太快了承受不来。
张果老很平静，“这里的贺知章大人，不会丝毫武功；李太白先生，我见过一次，剑舞的不错；骠骑将军，’三十六无念散手’十分精彩。不过以我之力，只怕足以对付一剑一拂尘。所以，你大可痛痛快快的上前结果皇帝性命。”
高力士差点没叫起来，“通玄先生你！”
郝念恩也无比吃惊，“什……什么？！你要帮我杀这狗皇帝吗？”
张果老摊开双手，点一下头。
郝念恩握住剑柄，进前一步，脸色铁青。
高力士如临大敌，悔不该引狼入室，脸色同样铁青。
贺知章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径跺脚。
良隔岸观火，按兵不动。
这剑拔弩张的情势之下，突然间，郝念恩停下身形，迅速倒退几步，脸色从铁青转入惨白。
“不可能……”
他喃喃道。
高力士反倒诧异了。
张果老却笑了。
贺知章和良面面相觑。
郝念恩抬起头，汗津津的脸上，贴着几缕乱发，“通玄先生，你要给老身看的，就是这个吧？”
张果老拍拍他的肩，“是。还要拜托你，把你看到的，在这里，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郝念恩垂下头，沮丧万分，过半天，才轻轻道，“狗皇帝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整个紫宸殿里鸦雀无声，简直听得见蚂蚁在大殿横梁上穿梭的声音。所有人连呼吸都放慢了，目光全体投向龙床上的李隆基。
也不知窒息了多久，还是高力士第一个回过神来，“不可能！不可能！皇上还有气儿呢！”
张果老劝慰道，“将军，安静，听郝先生解释。”
郝念恩面如死灰，又过许久，才叹口气。
在良看来，他的这口叹气，简直包含了无比的心酸在里面。
想来也是，追杀了几年的人，其实早就死了。所有的辛苦、心理建设，全都付诸东流。甚至，连活下去的支撑也坍塌了。
如果不是张果老让他讲原委，估计他早就奔出紫宸殿不知所踪了。
他叹完气，才缓缓说道，“早些年，宇文大人的父亲还在做莱州长史的时候，宇文家和独孤家来往甚为密切。为着上几辈的事，宇文家有祖训，必须善待独孤一门。因此独孤家和海上船运常有往来，宇文家也一直帮忙，做着联络、点算货物、搬仓这些琐事。我也常常被派去。有一次，独孤家进了一批东海的货，说是来自非常凶猛的’黑鳞鲛人’。我看过，其中包括千年不灭的长生烛、穿上入水就能隐身的黑鳞水靠等等宝贝。还有一个宝贝，十分神奇。它能让已经死去的鱼重新开始游动、让死去的人重新开始呼吸。但是，其实它不是真的让鱼、让人起死回生。它主要能够刺激死物，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活着一样。听东海的人说，这东西来自黑鳞鲛人的鱼鳍。东海的人发现了它的妙用，常常用它来控制死人为他们出海干活。因为死人不需要吃东西喝水，也不需要休息。”
高力士、贺知章、甚至包括良，都听得心惊肉跳。
这不就是行尸走肉么！
郝念恩继续道，“但这东西有个问题。单单是鱼鳍，它并没有这么神奇。它有效，主要因为灌注了海上巫师的念力。隔三岔五的，它就必须重新灌注念力，否则会失去作用。”
“所以……”
高力士看向李隆基，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所以……皇上真的已经死了吗……”
郝念恩无精打采，“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他还活着，这样，我才能够手刃仇人。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已经死了。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在他身上见到了那个宝贝。”
良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个宝贝，叫什么名字？就叫黑鳞鱼鳍么？”
郝念恩摇头，“不是。我说过它不单纯是鱼鳍。因为灌注了巫师的念力，所以当时巫师给这宝贝取了个名字，叫做’龙须引’。”
良的故事讲到这里，我惊奇得好悬没跳起来！
“龙须引”！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