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之前结界出现后，良对韦陀的那份内疚是怎么回事了。
回看结界外，好韦陀，鲜血流到脖颈也不管不顾，面若平湖秋月，持金刚杵迎风而立，沉静地准备下一轮搏杀。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幕。
咦？看到他拿金刚杵迎风而立的模样，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有一个武学神作叫《易筋经》。各种武侠里把它说得神乎其神。其实“易”是变通、改换、脱换之意、“筋”指筋骨、筋膜，《易筋经》就是改变筋骨，通过修炼丹田真气打通全身经络的内功方法。所以《易筋经》不是一本书，而是许多修炼内功的方法集。仅少林寺《易筋经》版本就有六十多种，流传较广的是经清代潘蔚整理编辑的《卫生要术》中的《易筋经》十二势。
在这《易筋经》十二势里，有一个很重要、也是最基础的动作，就叫做“韦陀献杵”！
难怪我说这英俊和尚拿着多吉的样子那般自然！
“‘鬼禅六断’果然厉害。”良在我身边轻轻说道，“来吧，我们专心对付鬼如来。只有牵制住了他，外头和尚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嗯。”我点头。
“啧啧啧。”鬼如来笑起来，“年轻人，你们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到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根本不是我对手。”
“是不是对手，”良竖起宝剑，“打了再说！看剑！”
鬼如来左手向身后一背，右手的刀仍然没有出鞘，反而刀柄在前，施施然迎向良。
良那一剑寒光凛凛疾如闪电，我想不明白鬼如来为何不抵抗。
半秒后我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鬼如来消失了！
忽的一下！
几米开外的良，因为突然消失了进攻目标，剑锋一转，四下开始张望鬼如来的身影。
糟糕！
以我的洞察力，这时候才感觉空气微微一凉，像是乌云压顶，气压也骤然下降，令人呼吸困难到极点！
好像两年前罗睺王使出的那一招“罗睺覆障”！
不！不止是这样！
我的脑袋电光一闪，再看良时，竟然觉得他面目可憎！
良？这是良吗？
看到他，我感觉他杀了我父母、屠了我全家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愤恨！
不——我呼吸困难，浑身发抖。除此之外，我还看见自己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捏出智拳印，向良的脊背偷袭！
要死了！我顿时被自己惊骇得浑身冷汗！
这不是我自己的动作！
“呵呵呵呵呵——”鬼如来的低沉笑声就在我身边响起，“年轻人，好好享受这一招’众相为灭’吧！”
众相为灭？！众相为灭？！
天哪，众相为灭，我的神智被鬼如来控制了！
不是完全控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想，可还是忍不住要对良下手！
良听到鬼如来的声音，总算回过头来看，本来想说什么的，突然发现我的表情动作不对头，又怕伤我，右手宝剑往身后一背，左掌竖起，脸色一沉，“魔障褪去，急急如律令！”
我脑子里再度电光一闪！回过神来时，智拳气劲已然送出，双掌结结实实和良的左手对上！
轰！
我们两个同时倒退数米。
良是猝不及防间和我对掌，气蕴得不够，登时手捂胸口，眉头紧皱。过几秒，一口鲜血喷出！
我也是全身血气翻涌，吼头发甜。
该死的！
鬼如来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无妄成法，神迷堕世，众相唯灭。我才只出了三招，滋味如何？还要打么？”
看到良嘴角鲜血，我内疚得无地自容。
等一下。
冷静琴弹。
为什么鬼如来挑我下咒而不是良？一定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心性没有良那么稳定。
还有，想一想鬼如来到现在为止使出的三招……
无妄成法——呼唤妖魔鬼怪为自己所用。
神迷堕世——让已经死去的妖魔鬼怪重新复活。
众相唯灭——下魔咒让人迷失心智。
娘希匹的，都是法术系，而且，都是借力打力的法术系！这么一来，我那个反弹法术攻击的“无邪”，和针对个体的“轮回”都用不上了。让时空停驻的“由我”又能够被鬼如来轻易破除！
最要命的是，直到现在，说是三招，其实鬼如来连一招都没有发过！他不过是摆弄了几下那把叫做“涤罪犀角”的刀而已！
说到刀……
我向良看去。
他的心理活动似乎跟我神同步，也正在向我看来，轻轻晃一下手中宝剑，使了个眼色。
——长右。
当年长右的打法。
我们两个，我负责法术攻击，良负责实体攻击。或可成功？
可前提是，我不能老是被鬼如来咒语迷魂啊！
所以要稳定。稳定身心。稳定是大前提！
当下别无他法，双手捏不动根本印，默念金刚萨埵心咒；多吉不在，冷热之气却还在，一冷一热在我开始体内往复循坏，适才因为跟良对掌而受到震慑的五脏六腑，也稍微舒服了些。
手印之外，我脑海里，出现的是张果老传授我“九转妙法”时的样子。虚怀若谷，两腿闲散一站，让自己整个人毫无杀气，却也毫无破绽。
——“此法以攻为守，以退为进，于’守’中找到最佳进’攻’点，于’退’中找到’进’的最大可能。第一招，叫’守中’。”
——“此招要诀：’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细细想来，“临”字诀和“守中”，精神内涵实际是一样的！
可是今天我不能闭上眼睛。
我要在能够清楚看到鬼如来和良的情况下，保持心性如一。
这种感觉，既刺激，又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
在我守中的同时，鬼如来已经再度施展了一轮“无妄成法”和“神迷堕世”，更多的山魈同时出现，咆哮声声；结界外的韦陀，左支右闪，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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