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椒房殿是皇后所居之所,因为殿里的墙壁是用花椒树的花朵粉刷的,整个椒房殿里充满了椒香。”侍卫说道。
子夫回头去看,只见宫门重重,看不见椒房殿,看不见未央宫,也看不见他,心里不禁有点难过。
“卫姬?”侍卫叫了一声,见子夫毫无反应,又重复叫了一遍。
叫到第三遍的时候,子夫才回过神来。
侍卫对她说道:“走吧,前面就是掖庭令的所在了。”
子夫朝他点点头,快步登上台阶匆匆向前走去。
侍卫把子夫带到掖庭令的面前,向他交待了几句,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掖庭令正在翻开书简,时不时地用笔在书简上进行描画,手法很是娴熟。
“来了?”掖庭令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眼前的子夫。
子夫行礼道:“见过掖庭令。”
掖庭令停下笔,问子夫:“叫什么名字?”
“卫子夫。”子夫轻声应道,声音极是恭顺。
掖庭令点了点头,又问:“识字么?”
“小女不才,认得几个。”子夫温和地对掖庭令说道。
掖庭令摸了摸胡子,忽然立起身来,拿出一支笔来,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水,就递给子夫,说道:“你来写你自己的名字。”掖庭令把书简推给她。
子夫接了,露出一截皓腕,提笔,在书简上落下。
掖庭令看了字,脸上微微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赞赏的笑容:“不错,不错。姑娘一路劳顿,先去休息,我会尽快禀报皇后。”
“多谢掖庭令。”子夫屈膝行礼。
掖庭令不再说话,挥了挥手,叫宫人带着子夫去房舍里休息。
子夫自从与刘彻同辇进入汉宫之后,子夫就再也没见到刘彻了,也未曾得见卫青。原本在汉宫会有两个人对她好的,现在的她就仿佛困在了孤岛上了,举目无亲。子夫所感受到了满是无力与无助。刘彻大概有很多政务需要去忙吧,怎么顾得上自己呢?可是卫青呢,卫青去哪儿,他也在办着很多繁杂的差事吗?子夫呆在一天甬道分开的两边的一间房舍里,起初只有她一个住着,一日三餐也会按时送来,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房舍里几乎住上四五个人的那天起,一日三餐也不常来送了,要不送来都是些馊了的,发霉了的。子夫进宫以来,嗓子也没有荒废,她是很喜欢练嗓子,但是没有刘彻,没有卫青,她的心也总是七上八下的,唱歌也常常开始走调。她不知道刘彻什么时候会来见她,也不知道卫青何时来看她,但是从同房的那些女子的脸上,可以看出来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她们总喜欢小声说话,大声笑,看向子夫的时候也愈加明显的鄙夷。
一连几日,有一天早上,一个姓缪的女官步履匆匆,急着要引着子夫出去。
子夫问她:“你这是要带我去陛下吗?”
缪女官摇了摇头,指着长长的甬道的尽头:“去那儿。”
“那……那是什么地方?”子夫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甬道。
缪女官瞟了她一眼,回答道:“那是暴室。”
子夫心里有些害怕:“陛下会去那里吗?”
缪女官又摇了摇头:“不会。”
“暴室……暴室……”子夫疑惑不解,“暴室是干什么的?”
缪女官冷笑了一声:“暴室尽是一些被发配去的罪妇,她们在那里为宫中的人浣衣晒被。”
子夫茫然不知:“浣衣晒被?”
“卫子夫,这边请吧!”缪女官引着她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
子夫怒目看着她:“我进宫来是做陛下的妃子的,不是来做苦力,我千里迢迢过来不是为宫中的人洗衣晒被的。”
缪女官似乎从未听过有哪个宫女敢如此如此,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管你来做什么的,总之今日你必须跟着我去暴室。”
子夫站着不动:“缪女官,我要去见陛下。”
“卫子夫,你死心吧。”缪女官冷冰冰地道,“你永远都不会见到陛下的。”
子夫背对着她:“陛下不亲自跟我说,我是绝不会去的。”
“好好好,好你个卫子夫。”缪女官也动气怒来了,“你到底去不去?”
子夫厉声道:“不去!”
缪女官动手扯起了子夫的衣袖。
子夫猛地甩开她的纠缠,反手就打了她一个巴掌:“陛下曾在平阳公主府中的尚衣轩里宠幸过我,帝王之妻,你也敢无礼对待吗?”
缪女官呆了呆,有些不敢妄动了。
子夫不甘心地道:“我犯了什么错?”
缪女官凝视着她,半晌才道:“你犯的错就是你脸上有一道疤也显得太过于妩媚了。”
这回愣着的是子夫了,她瞪着眼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罪状?那条汉律上写着,请缪女官指给我看看。”
缪女官叹了一口气:“不用写,因为有时候人就是汉律。”
“你是说……”子夫的心沉了下去,“是陛下……还是……将我发配到暴室的?”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并不在乎缪女官的答案了,她原本就不知道刘彻看中了自己哪里,自入宫以来,哪个女子不比自己优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比得过其他女子。况且作为汉朝的天子,他的身边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花,有一朵花忽然萎败了,也根本无伤大雅。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她也绝不是一个笨蛋,她认为刘彻绝对不是真心对待自己的,一个皇帝怎么会重视一个歌女呢?
那一个晚上……那一个晚上……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吃了一回乡野小菜也是很新鲜的。
缪女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催促道:“快点走,暴室中有很多与你一样出色的女人。你不想去看看吗?”
子夫望着一个地方不动,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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